36.第 36 章
宋迎一睁眼,就看见永昭帝正瞪着她。
昨天迷迷糊糊睡过去的时候,分明是背对着的啊,怎么……
他没说话,那双近在咫尺的眼眸,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她。
宋迎心头一凛,下意识坐起身,却被身上的异样感惊得僵住。
——她的腿,横在了永昭帝的腰间。
“陛下醒了?”她飞快收回腿,拢了拢散乱的衣襟,强作镇定,“可要臣传太医,来请个平安脉?”
“不必。”
永昭帝盯着她微微泛红的眼眶,“倒是你,昨夜……似乎没歇息好?”
宋迎心猛地一沉,抬手抚上眼睫,肿得这么明显的吗?
见她沉默,永昭帝眉心渐拢,冷笑道:“可是梦到了什么伤心事?”
他忽然倾身向前,咬牙切齿地唤了她的名字。
“宋、迎。”
“臣……臣是想起家了,”宋迎垂下眼,避开迫人视线,“京州大雪连绵,不免想起家乡辽州,一世情动……”
“是么。”
听出永昭帝语气狐疑,宋迎忍不住腹诽,她又没说错!的确是想家了啊!
京州大雪都下了几天了,昨日不情动,前日不情动,怎么偏偏跟朝臣去了趟暖阁就情动了?
郁气翻涌,烧得他胸口疼。
永昭帝撑身欲起,似乎想下床。
动作间牵动了伤口,带出一声闷哼。
“陛下!”
宋迎赶忙伸手去扶。
手刚碰到胳臂,就被永昭帝反手一把攥住。
永昭帝沉沉地盯着她:“朕,今日可上朝。”
“啊?”宋迎一愣。
之前装病的时候不上朝,单偏偏今日就要上朝了?
“陛下龙体尚未痊愈,”宋迎劝道,“昨日太医言,还请再修养两日。”
昨日昨日,还是昨日!
她果然想支开他!
永昭帝眼神骤然转冷,猛地拂开她的手。
宋迎:……?
宋迎被推得身子向后微倾。
他醒过来还甩上脸子了?!
她给他擦屁股都快给他擦到屁股缝了!
丫的,难怪说“伴君如伴虎”、“帝王心术,向来如此”了!
今日,她算是领教得明明白白!
“怎么?”永昭帝讥诮问道,“朕若上朝,是怕耽误了你的……”
目光触及她瞬间下拉的眉眼,永昭帝心口蓦地一刺,刻薄话还是咽了回去,生硬地转了个弯,“……大事?”
宋迎利落地翻身下床,退后三步,双手相握道:“臣不敢。臣所作所为,皆为陛下分忧。既然陛下执意上朝,那臣即刻去为陛下准备朝服。”
你以为我喜欢天天加班啊,果然当皇帝的疑心病重。
不就是怕她功高盖主吗?
男人都一个样,想得永远都是自己。
自私自利的爱,可真是让人畏惧又……心寒。
宋迎越想越委屈,干脆甩袖转身,没入屏风后。
宋迎情绪外露得太过明显。
屏风上水墨山河的影子微微晃动,隔不断视线,也隔不断她身上凛然怒意。
她居然还敢生气?她背着他邀人赏雪的时候怎么不对那个男人生气?
“咳咳咳……!”
怒火攻心,这一夜的煎熬,真就让他气血逆行,心口绞痛起来。
他又瞥了眼屏风,这么大的动静,她不可能没听见。除非她聋了!
然而,屏风后的人,毫无动静。
永昭帝叹了口气,默默闭上了双眼。
屏风后,窸窣的穿衣声很快停了。
宋迎再出来时,已是朝服齐整,玉冠高束,手里捧着明黄朝服,赌气似的摔在桌上。
她目不斜视,径直走向殿门。
“站住。”
宋迎脚步一顿,没有回头。
“朕说了,今日上朝。” 他几乎是从齿缝里,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替、朕、更、衣。”
宋迎闭了闭眼,按捺住情绪。
她转过身,脸上挂着恭敬:“遵命,陛下。”
永昭帝一寸寸描摹着宋迎的动作。
可她却始终垂着眸,没有与他对视一次。
她为他披上外袍,神情专注,像是侍弄器物。
毫无感情可言。
她指腹温热,偶尔擦过颈侧、胸膛、腰间,却能激起一圈圈战栗。
永昭帝的喉结,不受控制地滚了又滚。
终于,她为他束好玉带,指尖在他腰侧停留了不足半息,便如避蛇蝎般迅速后退,拉开距离。
而后,躬身,垂首。
“陛下,请。”
……
……
朔雪未歇,宫门大开。
百官入内,脚步却齐齐一凛。
头戴十二冕旒的君王,竟然早早端坐其上。
冕旒珠帘垂下,他面色苍白,唇色也淡,却无人敢将他与“病弱”二字联系起来。
那双凤眼半阖,目光如刃,寒光自俯首众臣头顶刮过。
天威,重临。
宋迎立于九龙金座之下。
待百官入定后,内侍高声道:“有事启奏——”
话音刚落,工部尚书便出列上奏,辽州雪灾一事。
“启禀陛下,辽州雪灾,积雪数尺。臣等连夜商议,拟开春后加固辽河主堤,征发民夫三千,以防春汛成灾。请……陛下圣裁。”
那一声“殿下”险些脱口而出,又被他生生咽了回去。
这方案中规中矩,挑不出大错。
是稳妥的选择。
众臣以为此事将就定下——
“不可!”
有人急声反对道。
盛向明自列中走出,高声继续说道:
“启禀陛下,启禀殿下!辽河水文与别处不同,其下游支流繁杂,百年前有先贤魏公,曾依地势修筑暗渠分流,名为‘魏公渠’!若只固主堤,不通暗渠,一旦春汛来临,主堤承压,河水倒灌,届时决堤之祸,必将十倍于从前!”
他的话掷地有声,却引来一片窃窃私语。
“魏公渠?闻所未闻。”
“怕不是什么乡野杂谈,也敢拿到朝堂上来说?”
“图纸何在?史料何在?岂容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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