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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仙她撩人不自知》

65.孔雀

皇城西市的颜料铺子鳞次栉比,各家门前挂着彩幡,朱砂、石青、金粉的招牌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商绾一戴着轻纱帷帽,指尖拂过朱砂记门前的彩幡,这家百年老店曾为宫廷供过颜料,或许能有所收获。

"掌柜的,可有滇南的孔雀石绿?"她轻声询问。

柜台后的胖掌柜抬眼瞥了她一眼,见她衣着素雅,不似豪族贵女,继续拨弄算盘,故意将那算珠拨得噼啪响,不耐烦道:“你没听说滇南矿塌了吗?没了矿石来源,现在哪家还有孔雀石绿的存货啊?”

商绾一敛了眉眼,果然如她所料,孔雀石绿矿石稀缺,一旦断货,几乎连库存都没有结余。

“那请问,有砂绿,螺绿,石绿还有扁青这几种替代色吗?”她问道。

掌柜懒洋洋地指了指角落里的一堆颜料盒:"就那些,你自己去找找看吧。”

商绾一走近细看,见颜料皆被严实地封在木质盒子里,便准备将盒子启开,看看成色。

掌柜却冷哼一声,脸上堆满了不悦:"姑娘,这颜料金贵,不买就别碰,碰脏了可卖不出去。"

她指尖一顿,帷帽下的眉头微蹙。

"怎么?嫌贵?"掌柜嗤笑一声,还以为商绾一买不起,"这年头,好颜料都被世家包了,寻常人想买?做梦!"

铺子里的几个客人闻言,低声窃笑起来。

商绾一指尖微微收紧,却仍维持着面上的平静:"我只是想看看成色。"

"看?"掌柜讥讽地扯了扯嘴角,"看能看出什么名堂?买不起就别耽误我做生意!"

她深吸一口气,正欲开口,忽然听到一道低沉冷冽的嗓音自门口传来。

“她买得起。”

众人回头,只见裴昀之一袭玄色锦袍,腰间蹀躞带上悬着金丝囊袋,步履沉稳地踏入铺内。他眉目冷峻,眸光如刃,扫过那掌柜时,对方顿时噤声,额角渗出冷汗。

商绾一讶然转身,帷帽轻纱拂过他的手臂,却被他顺势揽入怀中,她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早朝后顺路来看看。"裴昀之说得轻描淡写,可衣摆上的露水痕迹分明是策马疾驰的证据。转头对掌柜道:"所有颜料,每一种都打包一份。”

“是,是……"掌柜怔了怔,连忙指挥着小厮将颜料装包。

“这位公子,小人不知这位姑娘是您的人,多有得罪……"他挤出笑容,腰都弯了几分。

裴昀之未理他,垂眸望向商绾一,低声道:"我找遍了皇城所有的颜料铺,每一种都买了些,回去后可一一试色。"

“每一种……”商绾一眸色微凝,“岂不是破费了?”

“为夫颇有家资。”裴昀之故意抬高了些音量,也不知是在说给谁听,“夫人想要,莫说是颜料,就算是整个铺子,为夫也可拱手奉上。”

说罢,他吩咐卫泽从掌柜手中接过那一摞锦盒,道:“走,回家。”

帷帽下的唇角微微扬起:"好。"

街角茶楼二层,刘仁手中的青瓷盏转了第三圈。从他这个角度,刚好能看见在远处并肩而行的两人。

只见商绾一帷帽轻纱被风拂起,露出半张清丽侧颜,而裴昀之微微侧身,似在为她挡去街上的拥挤人潮。

二人站在一处,宛若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般配得不像话。

刘璃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挑眉咋舌道:"这辰璟王殿下真是体贴,连买颜料都千金一掷,不像某些人,明明担心得要命,却只躲在这里偷看。”

“聒噪。”刘仁收回目光,微微蹙眉,“我何时说过我担心她?”

刘璃撇嘴:"兄长这几日翻遍了古籍找颜料替代之法,连《天工开物》都抄了三遍,现在装什么不在意?" 说着,她认真地问道,“兄长,你若是担心她,为何不直接帮她?"

刘仁指尖摩挲着茶盏边缘,淡淡道:"不过是好奇罢了。"

闻言,刘璃翻了个白眼:"行,您就嘴硬吧。"

刘仁未答,只是目光再次扫向远处,看着裴昀之护着商绾一上了马车,眼底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情绪。

————

暮色四合时分,辰璟王府的卧房内,十二盏鎏金烛台上的火光在穿堂风中摇曳。

商绾一跪坐在青玉案前,案上错落有致地铺着十数个檀木颜料盒——裴昀之今日从西市带回的螺青、砂绿、扁青、石绿等各色颜料,此刻都被她启了封。玛瑙小碟在烛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排成北斗七星的形状。

她执起一支紫毫小楷,蘸了半勺晨露化开的雪水,轻轻点在螺青粉末上。色粉遇水便如春雪消融,在瓷碟中晕开一片青碧色。笔尖在试色纸上拖出蜿蜒的水痕,可待水迹干透,那颜色却暗沉如暮霭,全无孔雀石绿特有的透亮。

“还是不对..."她将试色纸举到烛火前,纸背透出的光映出颜料中细密的杂质。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纸面粗粝的纹理,忽然想起去年在滇南见过的孔雀石矿——那些未经雕琢的原石在阳光下会泛出粼粼波光,宛如一泓凝固的春水。

她又试了扁青,这次混入少许明矾固色,可成色依旧偏灰,毫无生机。

窗外,夜风拂过竹林,沙沙作响,似在嘲笑她的徒劳。

商绾一闭了闭眼,指尖抵在眉心,压下心头翻涌的焦躁。

而此时的文书房内,裴昀之指尖敲击着案几,眉宇间凝着一层冷意。

"查清楚了?"他屈指敲击着黄花梨案几,指节与木纹相触的闷响在静夜里格外清晰。

卫泽单膝跪地,腰间的玄铁令牌与青石板相碰:"滇南矿道坍塌处发现了火药痕迹。矿工们说,塌方前三日,曾见商府二公子带着陆家的人进过矿洞。"

裴昀之眸色骤冷,案上的烛火被他周身散发的寒意逼得晃动不止:"陆家最近有何动向?"

“陆明远每月初七必去云景镇。"卫泽从怀中取出一卷账册,"但奇怪的是,陆家在云景镇既无窑厂,也无商铺。"

"云景镇?"裴昀之指尖一顿,眼底闪过一丝锐光。

————

门轴发出细微的吱呀声。

裴昀之踏入时,正见商绾一伏在案前。烛光将她单薄的背影投在云母屏风上,发间那支白玉簪将坠未坠。案上散落的试色纸,像极了秋日凋零的梧桐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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