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你这家伙

春十九是个雨天。

昨天答应太宰治要休息一天，中原中也抉择再三，选择了——赖床。

不觉得哗啦啦的雨声最助眠了吗！这样的天气不在床上多躺几个小时是戒过毒吗！

屋子外偶尔有咚咚的声音传来，辛苦罗宾女士冒雨给他们建房子了。中原中也用被子蒙住脑袋，把自己团成一团盖的严严实实。

在太宰治眼中就是一撮橘色从被子里野蛮生长，变成一小丛，看着毛茸茸的。

他仍然不知道怎么爱上这个世界，不知道怎么心甘情愿地活着，但他想要和中也在一起。想不明白的话，就从今天开始想想怎么追到中也吧。

不用阴谋，不用诡计，不在自己的舒适区搞各种偷换概念的东西。

……也是完全不擅长的领域。

太宰治把椅子拉到中原中也床边，椅背靠在中原中也那面，自己坐上去趴在椅背上。

只是看着中也就会觉得心情很好。

“到了冬天，我就能知道你的经历了吗？”太宰治突然问道。

天色阴沉，屋子内也是让人有安全感的昏暗，中原中也不奇怪太宰治会问这种问题。他拉拉被子把脸露出来，张开一只眼睛瞥了太宰治一眼，就又闭上。

“交易是你提出来的，你得先找到我最想要的东西吧。”

那张写了答案的纸条中原中也还好好收着呢。他总觉得这种事情也就国中生喜欢做，没想到太宰治这人童趣拉满。

太宰治一边脸颊压在手臂上，有些微变形。他眨了眨眼睛，语气无辜却不敢敷衍：“中也应该知道吧，我就是想要知道你的经历才玩这种把戏的，我想要的和我许下的愿望都是知道你的经历哦。”

或者说许下的愿望只要被实现——依照中也的性格，总会透露一点的——那时候太宰治就能反推出来了。

不过他也在好好思考中也想要什么，要不然怎么实现自己的愿望。

“不信，”中原中也坐起身，总觉得这一幕有点熟悉，好像不久前太宰治也这样和他闲聊，打扰他睡回笼觉，“你纸条上如果直接写的是知道我的经历我就倒立洗头。”

他多多少少还是了解太宰治，除了那家伙以前做的计划中原中也不清楚，其他地方两人还是很心有灵犀的。

交易这种手段就已经很幼稚了，太宰治不会再搞这么低级的操作。他最开始没有把自己考虑在太宰治的目的中，现在多了一个思考的角度，中原中也就推翻了最开始的猜测，太宰治绝对不会写下这么简单的渴望。

黑发青年无奈地笑了一下，他已经好几天没有缠绷带了。太宰治的声音敞亮，调子像念诗也像讲述某些预言，甚至有些豁达的意味：“那就讲一点中也不知道的。”

中原中也头发凌乱，他和太宰治都有些自然卷，最高干部过去每天睡醒都要和自己的脑袋打一架，要不然驯服不了乱翘的头发。现在他整个人都蓬松了一圈，看起来非常好摸。

太宰治眯着眼睛，作态和那些邪恶的猫咪也没有什么区别。中原中也觉得这人在酝酿诡计，他还没想好该怎么在意在意过去的事情，谈论感情的前提是解决误会和弥补过去的各种痛苦。

那么，现在确实到了太宰治可以坦白的时候了。

“你还记得吗？”太宰治说地不紧不慢，“我在某一天突然把脸上绷带换了个位置缠。”

中原中也回忆了一下，那好像是十五岁的年末，也好像是十六岁的年初，他惊讶自己居然有些记不清了。总之就是突然在某一天，搭档像变了个人，那只以前从未对视过的右眼出现了，遥望着他，简直可以看穿他的灵魂。

“十六岁之前的我再也不能看见之后的风景了，所以我就把那只眼睛缠住了，”太宰治声音带笑，明明是在扒开自己的伤口，他却没有一丝不适，太宰治想要中原中也了解自己，他羡慕其他的“太宰治”能被自己的“中也”了解到头发丝，自己为什么不可以，“以崭新的面貌面对新的人生，是这样说的吧？”

中原中也静静看着太宰治。

他总觉得治愈过去的痛苦是个很傻的事情，要不是为了这段关系能够继续，中原中也自己也懒得计较。

何必呢？

想要弥补曾经的痛，但哪有那么多痛苦需要填补。受过的伤会愈合，过往的折磨会淡忘，记住只是为了不再犯错罢了，并不代表需要再次就医。要治愈已经愈合的伤口，要消除已经存在旧伤，岂不是要再一次撕裂开来？

人嘛，总是会向前看的。伤口哪怕愈合的很差很慢，也是愈合了，就不要再碰了。成年人不会无坚不摧，但也不会脆弱到一碰旧伤就倒地不起吧。

“过来。”中原中也突然道。

他是不会救赎，不会治愈的Mafia，相应的Mafia也有彼此抚慰的办法。

那些要“在意在意”的仇啊怨啊，他暂时是想不到有什么好计较的，中原中也觉得应该先奖励一下太宰治。

黑发青年不明所以，他倾身向前，凑到中原中也旁边。

中原中也跪在床上，隔着椅背，他把太宰治紧紧抱住，还不忘拍拍对方的后背，坦然道：“已经很棒很厉害了。”

“……中也？”太宰治有些慌张。

中原中也语气很平淡，他的动作熟练到诡异，就像在此之前也哄过很多人一样：“你这家伙，来到星露谷是真的改变了不少啊。”

这样的勇敢值得褒奖。太宰治选择袒露，是什么形式他不会评价，但该夸还是要夸的。

拥抱来得快去得也快，太宰治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就见中原中也又靠回了床上了。

“你到底是从哪学来的这些招……”太宰治真的很想问问，以前当他最高干部时，中也可不是这个脾气。

最高干部神秘地皮笑肉不笑：“你猜。”

他当爹又当妈的时候可太多了，中原中也现在想起来都是一把辛酸泪。

这么一通闹腾，中原中也也赖不下床了，他收拾了一下吃个早饭，对着太宰治道：“我们去拜访卡洛琳太太吧。”

卡洛琳太太很早就邀请了中原中也去她那里，趁着今天休息，中原中也觉得可以去一趟。

太宰治同意了，两个人戴上防雨帽，出了农舍就看见对着屋子敲敲打打的罗宾。

中原中也打了个招呼，现在的雨势不大，但罗宾还是有点狼狈，这位女士像是完全没有感受到雨滴那样对着两人微笑：“你们要出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