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二章 银发圣女的记忆
溯星的手指死死抠进冰冷的泥土，每一次喘息都扯得胸腔里断裂的骨头发出细微的摩擦声。视野边缘发黑，圣城维拉瑞安那模糊的轮廓在灰烬弥漫的地平线上微微晃动。瑟莉娅的名字像烙印烫在喉咙深处，随着每一次艰难的呼吸，带着血腥味，无声地重复。不能死。至少，不能死在这里。死在离她、离那该死的99%只差一步的地方。
【警告：生命体征持续下降。多处脏器损伤加剧。失血速度超出临界值。】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再次在脑内响起，不带任何情感，只是陈述着这具躯体正在走向终结的事实。
绝望像冰冷的潮水，几乎要淹没最后一丝清醒。他试图再次挪动身体，剧痛立刻从四肢百骸炸开，眼前猛地一黑，几乎彻底失去意识。支撑身体的左臂剧烈地颤抖起来。就在他即将再次瘫倒回冰冷地面的瞬间，左手无意间触碰到了胸前破碎盔甲下一个硬物。
不是冰冷的金属碎片，也不是战场上随处可见的碎石。那东西似乎被一根坚韧的皮绳系着，挂在他颈项上。触感温润，带着奇异的、不易察觉的微光。是什么？他混沌的思绪艰难地转动。灰烬骑士的遗物？玩家角色的初始道具？不，这感觉……如此熟悉又陌生。
他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将左手从泥土中抽出。动作牵动伤口，让他闷哼出声。手指颤抖着，摸索着探进破碎胸甲的缝隙。指尖触到了那温润的硬物，以及缠绕着它的皮绳。他用力，将那东西从层层染血的衣物和破损的护甲下扯了出来。
那是一块不规则的、边缘粗糙的暗紫色晶石碎片。只有半个巴掌大小，表面布满蛛网般的裂痕，中心深处却隐隐透出一点微弱却异常纯净的银白光芒。这光芒极其黯淡，仿佛随时会熄灭，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穿透他濒死的痛苦和混乱。
溯星的瞳孔骤然收缩。这东西他认识！不，准确地说，是他在游戏里见过无数次类似的物品——【记忆碎片】。玩家在特定剧情节点与关键NPC互动后，有一定几率掉落的小型记录道具。它们能储存下那一刻的影像和简短对话，通常是用来收集纪念或者触发某些后续小任务的。他背包里曾经塞满了这种东西。
这块碎片……是什么时候的？他死死盯着碎片中心那点微弱却执着的银白光芒，一股强烈的预感攫住了他。他用拇指用力擦去晶石表面沾染的污血和尘土，指尖划过那些深刻的裂痕。就在他的指腹触碰到其中一道最深裂痕的刹那——
嗡。
晶石碎片猛地在他掌心震动了一下，那点银白光芒骤然亮起，不再是微弱的一点，而是瞬间充盈了整个碎片内部！柔和却不刺眼的光芒驱散了周围一小片战场的阴霾，也映亮了他布满血污和冷汗的脸。
光芒中，影像清晰地浮现出来。
银色的长发如同流淌的月光，柔顺地垂落，几乎铺满了视野。发丝间，露出一小段线条优美的颈项，皮肤白皙得近乎透明。影像的角度似乎是紧贴着她的后背，视线微微向上。溯星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这个视角……他记起来了！
那是游戏里一个极其隐蔽的互动点。在圣城维拉瑞安最高的观星塔露台上，玩家操控的角色可以悄悄走到正在俯瞰城区的瑟莉娅身后，选择“轻轻触碰她的发梢”。这是一个风险极高的选项，有极大几率触发瑟莉娅的防御反击，瞬间清空好感度。但溯星，为了测试那个传说中的“救赎之焰”结局的所有可能性，在无数次读档中，曾经精确计算过时机和站位，在某个特定的游戏时间节点，成功地触发了这个互动，并且……没有被反击。
影像无声地流动。碎片记录下的“他”的视角——一只包裹在粗糙皮质护手下的手，缓缓抬起，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谨慎，指尖极其轻微地、试探性地，拂过一缕垂落在瑟莉娅肩头的银发。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一个易碎的梦。
影像中的瑟莉娅，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僵。没有回头，没有斥责，没有反击。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任由那缕发丝被极其轻柔地触碰。几秒钟后，影像中属于溯星的手缓缓收回。就在收回的瞬间，瑟莉娅微微侧过脸。
晶石碎片忠实地记录下了那惊鸿一瞥的侧颜。冰蓝色的眼眸，如同最澄澈的极地冰川，倒映着远处废土上飘荡的灰烬。那眼神里没有惯常的冰冷和疏离，也没有被冒犯的怒意，反而透着一丝……难以解读的、极其细微的茫然，甚至是一闪而逝的脆弱？她的唇瓣似乎动了一下，像是要说什么，但影像到此戛然而止。碎片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重新恢复成那点微弱的银白，仿佛刚才的影像只是一场幻觉。
溯星僵在原地，紧握着那块尚带余温的碎片，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冰冷的系统提示音曾宣告的好感度数字——99%——此刻不再是冰冷的符号。它有了重量，有了温度，有了具体的形态。就是这触碰发梢后，她回眸的那一丝茫然和脆弱！就是那一刻！距离那传说中能改变一切的真结局，只差最后那微不可察的1%！他几乎能听到自己当时在电脑前激动的心跳声。
然而，现实是冰冷的战场，是濒死的躯体，是圣城维拉瑞安遥远模糊的阴影。她就在那里，被圣教廷重重保护，也被无数觊觎末日火种的势力虎视眈眈。而他，一个顶着“灰烬骑士”身份、本该死在战场上的“残骸”，拖着这副随时会崩溃的身体，如何能再次接近她？如何能跨越这遥不可及的距离和身份的天堑，去弥补那该死的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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