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玩笑
没想到我居然有被关押在幽囚狱底部的资格,荣幸至极。
即使隔着特制的囚笼冥差也离我很远,他们每日例行问话,对我进行生理监测,偶尔也会告诉我一些外面的事。
四十年过去。
听闻罗浮的剑首已经择出,是个叫镜流的人。
听闻玉阙战情告急,一群被称为云上五骁的英雄成功斩灭妖星,创下可歌可泣的功绩。
他们说我应该想知道这些事,将军允许我知晓,因为至少现在,我还不是罪人。
我心里没有太多想法,只是会略微感到遗憾罢了。
但仔细想想,生命,不本来就是无数个满足与遗憾交织么?
论及满足,时间车辙上的每一尺度都包含着那宁静的喜悦。
今时,我已不再思索我为什么要去做某件事。如果是千年前的我必须思考“意义”,那么现在我做事唯一的理由就是:我想那么做。
关于生命的追问无穷。
我曾不解人们究竟在期盼着什么?他们为什么会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呢?个体既然截然不同,为什么人能互相理解?
时至今日,我已经不会再去索求答案了。
当我回忆生命最初时分凝视的月亮,偶尔,我会一同想起尚且年幼稚嫩的镜流。
没错路过无名街巷,当我独自在人潮中行走,我会忍不住回视来路,再确认一遍她的存在。
对我而言,世上有太多不真实的东西,但她穿过那层隔绝虚拟与现实的罗网,于是,万物分明。
我想,即使永远无法找到答案也没关系。
我心甘情愿做个庸碌的人直到生命尽头。
可我开始做梦了。
一个持续百年,分辨不出是谁,看不到发生了什么的梦。
它就像一个恶劣的玩笑,时时昭示命运另一种可能。
因此,我开始变了。
我主动触碰隐瞒,我探寻他人的意图,我四处排查着隐藏的可能。
或许司鼎大人说的对,这是一种病症,但我总觉得它会发生。尤其是身为一个医士,我看过太多的苦和命运的可能。
我不在乎他人眼中的世界是什么样,也对他们对自己所处位置的思考不感兴趣。
关心着自己的世界,追寻着自我的意义。有一种形容来区分现在和过去的我,那就是,过去的我,眼睛并无焦点,视线不落在实处。
痴迷于抽象而忽略具体的真实。
因此,苍城和镜流对我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一个明白了“生和死”,一个帮我重新锚定了自我的存在。
正是因为有她,我才能体会明白,寻常街巷和拥挤人海的美丽。
可是,为什么要让我预见呢?为什么别离是注定?为什么一些人必然死去?为什么我认为足够幸运的人会被命运捉弄?
这也是生命的一部分吗?
神啊——
我不会后悔我做过的一切。
所有的选择,都是为了最后的时刻不走向后悔。
苦厄是度量灵魂的天秤。
我的灵魂是什么样,它是否纯白高尚?我不在乎。
我一遍遍告诉自己没有问题,我说这都是必然的牺牲,所有事终将渡过苦厄,没有人会牺牲。
镜流?
不必担心。
她已经不是过去的她了,有其他人在,她一定能承受失去。
她——
我闭上眼睛,一动不动。
无法欺骗自己了。
明明最开始,我只是想和她在寻常午后,躺在河畔晒着太阳,眺望远处森林而已。
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
上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动静很大。
就连底层的幽囚狱都乱成一锅粥了。
一个冥差把我放了出来,她说腾晓将军需要我立刻回到地面,接着也没有其他解释,直接把我扔出幽囚狱的大门。
捂了捂胸口,我飞快吸收信息。
区区四十年,理应不会让这个长生种的世界发生太大变化。但我眼前所见的一切还是超出了想象。
枝条扎入仙舟,云骑奋死挣扎,陷入幻觉的人犹如行尸走肉,被操纵着融入那棵有着无数双脸的巨树。
我试图唤醒他们,但最终只是短暂的敲晕放到一旁而已。
远处,正在进行一场差距悬殊的战斗。
我回到了镜流的住处,她没有扔掉我的东西。从房间置物架上取下应星赠予的剑,拔掉不知何人安上的鞘。
握上刀柄,一种久远而奇异的感觉漫上心头。我看着刀面上自己平静的眼睛知晓,无法回头。
推门而出。
我心想,那也没有关系。毕竟,我不需要回头。
对令使的战场上,龙尊不敌,镜流带来的云骑支援大残惨败,几乎失去战斗能力的他们也让倏忽失去兴趣。
他恣意使用自己的力量,让更多仙舟人变成自己。对面,是依旧坚持的龙尊和云骑。
理智悬于一线,饮月几乎双眼模糊。某种源于深处血脉的原始冲动在脉动,意识逐渐趋于狂暴,他快要克制不住自己了。
这时,即将陷入龙狂的龙尊看到倏忽的分神,这位臭名昭著的丰饶令使“咦”了一声,注意到枝条蔓延中某个奔跑的人。
饮月冷声道:“你在看什么?”
他嗤笑:“一个吃了我的血肉,却隔断了我与血肉联系的人。”
那是,谁——
比人影率先到来的是破空剑声。
寒芒闪过,枝条断裂。
剑客心无旁骛修剪枝条,没有太多技巧,只是纯粹的力量。
但是,还不足够。
倏忽甚至饶有兴趣的停下,问剑客说:“你居然还活着?我一直都有一个问题,你到底是怎么切掉与我联系的?你践行哪条命途?为何我从未见过你这样的能量波动?你是谁,或者我换个问法,你是什么?”
我后退借力,再度攻击:“一个人类。”
招招落在实处,招招隔靴搔痒。
我可以花费无数时间,但是倏忽不行。
他渐渐意识到我只是在拖延时间:“你在等谁?腾晓吗?”
他厌倦这种游戏了。
该死。
放在身上的瞰云镜一直没有反应,是因为我使用的不对吗?还是帝弓司命拒绝回应我这个疯狂到企图让半个仙舟给我陪葬的暴徒?
令使比较是令使,不能继续犹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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