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零露漙
水面起风,船身重重晃了两下。
许革音脚跟一旋,迈出一步没站稳,伸手扶住了门框才险些没摔出去。
踉跄往里走了两步,见原先装在碟子里的瓜子仁已经撒得到处都是,祝秉毅手按在桌边,脸都咳红了。
许革音迅速蹲身下来,往外高声吩咐道:“船家,劳烦速速靠岸!”
许革音到底是没接触过医书的,此刻勉强自己冷静下来,回想着曾偶然在大街上看到的大夫扶住了个喘鸣患者后的手法,将祝秉毅揽进怀里,拍背按压胸口穴位。
祝秉毅像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攥住她的手腕,带着粘在手上的瓜子仁,因为咳嗽而用力,按进她的皮肤里。
许革音感受到手底下震动的胸腔,眼角干涩,鼻头都冒出汗来。
画舫只作游湖赏景之用,造型自然是浮夸厚重,连饰窗都是用的双层雕镂的樟木,极为笨重。前头船夫已逾天命之年,虽听了吩咐更加卖力摇桨,效用到底微乎其微。
至此他们已经上船小半个时辰,划出来很远了,若要回去,再快也还得两炷香的时间。
但若要现在靠边上岸,秦淮河虽不宽,两边却都是筑了高墙的,若无人在上面相助,决计是攀不上去的。
秀郁早带着丫鬟抬了船上备用的一条桨在旁边帮忙,只是船夫却愈加吃力,动作显而易见慢下来许多,许革音便叫春树去帮着划。后者原地踌躇一下,这才领命到了外面去。
许革音抬头见人走出去,眉头蹙得更深。
今日出门是春树自告奋勇跟过来的。原本她也一向安分守己的,支风借月两个丫鬟进了三房之后许革音或多或少冷落了春树,今日又是初二,便想着那两个丫鬟留在府里做糕点,根本不曾带更多人手。
丫鬟听到主子的命令若还要迟疑,显然是不曾将其放在眼里。
只是此刻许革音实在无暇细思,耳边祝秉毅的咳嗽声虽不似初时急促,却更哑,像是嗓子都给撕坏。
这样慢慢摇下去要到什么时候。“秀郁,帮我看看岸上有没有人。”
画舫从闹市行至幽静处,此刻才划出来几十丈路,仍是罕见人迹。等又过了一盏茶的时候,秀郁才朝里面唤道:“阿煦,岸上有人!”
许革音闻言神色略送,直接蓄力将祝秉毅抱起来,疾步跑出去,抬头只看得到渐斜的夕阳,余光刺得睁不开眼,依稀能看见岸上正有个束冠男子,旁边跟着几个随从。
许革音昂首道:“公子留步!吾弟突发急症,恐等不及返回渡口,能否施以援手将我们拉上去?事后必有重酬。”
那人站在背光处,许革音眼睛被刺得盈泪,几乎睁不开,在光晕里看见那道身影倏然转过来,两步跨到护栏处,“阿煦?”
这声音其实很有些熟悉,但幸而他也知道此刻绝不是叙旧的时候,转头吩咐了侍从,没一会儿带过来绳索。
画舫到底笨重,不能接岸太近,不然易撞损。上头那侍从将绳索栓牢滑下来,再用巧力一荡,跳到了甲板上,一声“咚”响,站稳之后匆匆见了个礼便将祝秉毅背起,一手护着,另一只手拉住绳索反手绕了几圈,叫上面的人拉上去。
眼见着人安全落地了,许革音上前一步,正要效仿,顶上的公子倒先跨过围栏,像是为下来接她。
许革音连忙阻拦道:“远钧,不必下来。”
上头那人闻言迟疑一瞬,到底是听了话,侧首吩咐随侍将绳子再次扔下来,自己则又跨回去,挽着袖子亲自拽着绳子往上拖。
另一边另一个侍从早牵来了马车,匆匆到近前才扯缰绳,大约是刹停时力气用得有点大,马蹶蹄子打了个响鼻,险些踹到旁边站着的自家公子。
这时候谁都没心情关心细枝末节,三个人上了马车,陈远钧留了一个侍从接应仍在河上的秀郁和两个丫鬟,便叫人驱马。
过了年大半的商铺都开了门,医馆却大多只留了小二看药堂,去到第二家的时候才有大夫坐堂,探问后领着进了内间施了针,祝秉毅咳喘稍缓,昏昏沉沉睡过去了。
许革音见祝秉毅呼吸渐渐平缓,这才稍稍松一口气,往外走两步,待离床远些,才道:“此番多谢陈公子。”
陈远钧闻言一愣,苦笑道:“你又何苦与我如此生分。”
许革音很有些神思不属,听他这话,勉强挤了个笑,客气道:“总不能越礼。”
此刻月上柳梢,夜市将开,医馆外很有些喧闹,笑语从门缝窗缘无孔不入渗进来,屋里却像一潭死水,幽静下来。
倏然屋外又远远地传来了脚步声,稳而疾,从远方的喧嚣里独立出来。
渐渐开始熟悉一个人的时候连他的脚步声都像格外与众不同一些。许革音下意识转头,门恰好打开,破开无形的空气,推进来冷风,将人裹挟住。
明明药童推门的时候动作也与先前无异,更不可能含杂怒气,但那声响仍像是重逾千斤,令人心头一震。待瞧见祝秉青的肃容时,许革音的手指更是蜷缩起来,像是隐秘的紧张。
门向两边开,祝秉青率先看到相对而站的两个人,视线也只停留两瞬,并不沉重,连眉头都没有更皱起来哪怕一毫厘。
随后便移开目光,落到后面的榻上,斜跨一步,越过去,在床边撩袍坐下,伸手探了探祝秉毅的额温,又在被子下面摸一摸他的手心。
他仍是从容稳重的样子,像是心里已经有了底,起身往外走了两步,吩咐道:“柏呈,你先回春晖阁把汤药备起来。”
又到刚刚随同进来的大夫旁边问了几句,这才转身将床上昏沉睡着的人连着被子裹紧了抱起来。
颓山在旁边瞧见了,也没有伸手去替的意思,像是一贯如此。
许革音见他神色如常,不似怪罪的意思,原先见面时陡升的紧张情绪渐退,却转而又被另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忧愁和困惑所替代。
她微微低头下来,还不待细想,祝秉青已至她身侧,稍微停了一停,道:“还不走?”
又看向旁边站着的陈远钧,像是略微回忆了一下对方的官衔,“按察司知事——”
随后淡淡颔首,道:“改日再登门道谢。”
进了马车祝秉青也没有什么说话的意思,颠簸起来的时候手指便会加力,将裹在外面的被子勒出两道明显的凹陷。等到偶尔祝秉毅在睡梦中也不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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