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情到浓时赴巫山(中)
唐季扬没明说要与云洇恩断义绝,只打算用行动证明。
因此他一面求着师父让他晚几日再去参军,一面远远见到云洇就开始摆谱,一脸无悲无喜,只将她当成陌生人。
林碧顷哪能不知这是因为突然到访的自己?为云洇能乖乖同自己回望京感到庆幸的同时,她又担忧唐季扬因自己将云洇抢走报复自己,每每见了他都心惊胆战,恨不得第二日立马就走。
“明日我将马送去集市卖了,后日一早离开。”
没什么可带的东西,因此云洇收拾得很快,她眸光幽幽,在烛光的映照下有些阴沉。她默默把玩着手中的发夹,似乎在思考该不该带走。
“洇儿,我自会派人将马卖了,若收拾好了,明早便走吧。”
林碧顷笑笑,又说:“这发夹很漂亮。”
云洇轻呵出声,眉眼间带了丝讥诮:“唐少爷送的,我也觉得漂亮,林姨,我带过去,凌时哥不会介意吧?”
微暗的烛火给林碧顷半边身子镀了层光,她手上仍留着从前劳作的茧,但身上穿着的绫罗绸缎,到底说明身份不一样了。
她捏了捏掌心,忍下了来自晚辈的冒犯,笑着说:“自然不会介意,他只怕你来得晚呢。”
“是吗?”云洇若有所思,将蝴蝶发夹插入发中,似是喃喃自语,又似暗暗讽刺:“那如何这些年,凌时哥一封信也不曾寄给我,也不来接我?就好像……另有所图一样……”
“洇儿!”
没有母亲会容忍别人说她儿子的不好,林碧顷勉强好声好气:“你既然决定和我离开,有些话,就不必说了吧?凌时只是忙于读书罢了。”
果然呐,人一旦换了环境,沾染上权力,就算是以前从不会生气的林姨,也会潜移默化陌生起来。
云洇嘴角渐渐抿平了,倒不是怕林碧顷,而是担忧等去了望京,就算再次和唐季扬重逢,他也会变成陌生的模样——但就算没变又如何?她选择了林姨,又冷落了他,他肯定不会理自己了。
又将发夹取了下来,云洇声音低沉不少:“我知道了,明早我自己去集市,后日走。”
“明早走吧。”
“后日。”
背对着林碧顷躺在床上,云洇不再说话,她不能在唐季扬之前走。
怀着心事,姑娘孤枕难眠,终于熬到了凌晨。
估摸着唐季扬醒来的点,云洇提前许久便将丹青牵出,避开遇见他的可能性,骑上后往集市赶去。
丹青是秦焕挑选的小马驹,被云洇精心喂养了一年多,它一身枣红毛皮油光发亮,又极依赖云洇,常垂下头蹭着她脸撒娇。
于是当见到马贩时,丹青焦躁地嘶鸣出声,任凭云洇驶着缰绳也不肯往前走,前蹄微微仰起,似乎要将她甩下来。
“丹青!”
云洇驭马仍不熟练,便不甚雅观地抱紧了它脖子,这下是不会被甩下去了,但也再不能令丹青往前一步,一时不上不下,极其尴尬。
正想慢慢攀下来时,云洇听见不远处传来声轻笑,转头看去,便见唐季扬一脸看热闹的模样看着她,嘲讽意味十足。
他慢慢走上前来,饶有兴味地打量了番云洇的窘境,接着便说起风凉话:“骑艺不精下不来?可惜啊,你凌时哥不在,没法将你抱下来。”
云洇没接茬:“你来干什么?”
唐季扬哼一声:“关你什么事,有未婚夫了还和其他男子说话,一点不害臊——不过也是意料之中,毕竟你想怎样就怎样,根本不在意别人怎么想。”
“……是你自己不听我解释。”
“有什么可解释的?我不是说过若我上了战场,你不想等我就可另嫁他人吗?这倒刚好,都不必写信了,我祝你和你的凌时哥百年好合。”
自己说一句,唐季扬便呛一句,于是云洇不说了,沉着脸从马上下来,牵着丹青就要从他面前走过。
“呵,有了徐凌时就和我撇清关系,话也不说了是吧?云洇你真是好样的!”
果然,不管和不和他说话,他都有的说。
云洇蓦然停住,回头淡淡一笑,眼神既戏谑又挑衅:“唐少爷不知道你越这样,只会让我越得意吗?毕竟太在乎,才会句句不离情敌对不对?”
唐季扬果然气结:“区区一个大理寺丞的儿子,怎么配做我情敌?你开什么玩笑!”
“是啊,我一个入殓师,也配不上唐少爷青睐,您还是别纠缠我了。”云洇轻飘飘说。
“谁青睐你?谁纠缠你?分明是你先主动撩拨我,我一时鬼迷心窍才以为自己对你有意!”
唐季扬气得面红脖子粗,与云洇的云淡风轻相比,落在行人眼中,谁缠着谁,一目了然。
听着众人窃窃私语,少年只觉脸皮被放在地上摩擦,但也不肯走,硬是跟着云洇到了马贩处。
待她将丹青卖了,又拿出两倍的银两给马贩,于是丹青还没进马厩,又到了唐季扬手里。
“你这是什么意思?”
“能是什么意思?你不要丹青,自有我要它,我这就带它参军,还要给它改名,以后你与它再无瓜葛!”
说着,唐季扬翻身上马,摸摸它脑袋,挑衅地看了云洇一眼,自认扳回一局,便驾着马洋洋洒洒跑开。
此时天空已下起小雨,像被剪碎了的狼毫,纷纷扬扬落在独留原地的云洇身上。
再下大点吧。
她在心里说,这样他可能便会回来了。
雨真的大起来了,像天上的银河断流,一股脑往人间宣泄而下。
云洇额间碎发被打湿,呆呆站在茶馆外的屋檐下,静静等着雨停。
本来也有三四个与她一起避雨的人,但都一一被赶来的亲人朋友接走了。
他们相偎着躲在油纸伞下,消失在白茫茫的雨中。
渐渐的,云洇眼中也弥漫开水雾,她索性垂下头,不再望眼欲穿,总归他回来,是会有马蹄声的,而过了许久,她都不曾听见。
只有同来避雨之人的脚步声,和雨撞击瓦片与地面的水滴声。
唐季扬是真的不理自己了,云洇心中忍不住泛酸,想哭都觉得自己无理,他为什么要理自己?
或许这样更好,人生在世身不由己,很多事往往解释不清。
“老板,再来碗茶。”
茶馆内熙熙攘攘,热气氤氲,偏偏这道声音极其清晰地传到云洇耳中。
她怔怔然看去,便见本该离去的人安之若泰坐在只与她一窗之隔的桌子旁,茶都已喝了一碗。
明明此前窗户一直是关上的,却不知何时被人开了半扇,因此她才轻而易举地辨出唐季扬声音。
“你怎么在这?丹青呢?”云洇声音低低的,将另外半扇窗户打开,与他隔窗对雨谈。
“下雨了我不避雨还去哪?再说你管我的马去了哪?不准叫它丹青。”
唐季扬公子哥似的往竹椅上躺,五指张开提起茶碗,轻轻一抿,像在喝上贡皇宫的龙井。
他瞥一眼云洇微红的眼眶,轻哧一声:“什么臭德性,下个雨就哭?小心徐凌时不要你,让你也尝尝我如今”的苦。
后两个字被他硬生生咽进肚子,唐季扬又特意补充:“我这完全是讽刺你,你别又厚脸皮说我吃醋——我吃的是茶……你怎么哭得更厉害了?!”
云洇的泪和身后的雨一般,愈下愈凶猛。风卷着雨进来,她背后已被打湿,秀发贴在身上脸上,少女有些狼狈,又像朵落入水坑的梨花般娇弱:“很冷。”
她的确很怕冷,发烧时说冷,天气稍微凉一些便披风不离身。
唐季扬猛地转过头,怕自己又因见到她心软——这次他绝对不能屈服!
少年没好气说:“怕冷你还站在外面淋雨?傻不傻?不会进来?”
“里面没凳子了。”
闻言,唐季扬抬头一望,馆中别说凳子,连站的地方都快没了。
那不也是你傻?早些进来不就有地方坐了?
唐季扬本来想这么说的,但话到了嘴边又变成:“我不是坐着吗?你过来坐我这。”
他咬牙找补了一句:“不管是谁我都会这样做的!”
拿手帕擦了擦脸,云洇脸上终于露出几分高兴神色,从门绕进来,很快就到了唐季扬身边。
少年正要站起来,少女却已经坐下来,坐在他身上。
浑身冷气往身上冒,唐季扬感觉衣裳瞬间湿了一半,偏偏自己满身血气又往头上涌,整张脸片刻与夕阳赛谁红。
看着眼前熙攘的人头,他深吸口气,钳着云洇的手将她往外推,压着声音说:“我们现在可没关系,你快起来!”
“为什么没关系?我们又没说要分开。”抱着唐季扬脖子,云洇像往日一样往他身上蹭,像是将他当成了现成的火炉。
“……你有未婚夫了不就是要和我分开?人家娶平妻,你云洇要娶平夫?我可不愿意!”
唐季扬气得口不择言,云洇被逗得花枝乱颤,好似刚才的眼泪只是假装的,她附在他耳边说:“那我若说我去望京,是为了和他退婚,我能不能不起来了?”
“退婚……”唐季扬恍惚一下,本快被他赶走的云洇登时又坐下来,和他贴得更紧,但立刻又被推出去。
“你当我好糊弄?你要退婚和林夫人说声不就行?还需亲自去望京?”
“这才合礼数。”
“他都不来接你,你要遵循什么礼数?”
唐季扬语气还是有些恶劣,但却是对着徐凌时:“他走了后就没联系过你,你一及笄就让他母亲来接你,什么见面礼也没有,亏你还好声好气、窝窝囊囊……你就只知道气我!”
“谁叫你昨晚不来找我?我也这样和林姨说,她还生气了。”
云洇低声笑笑:“我师父曾给我随嫁一间铺子,就在望京,我这次去,也是想留在那。”
唐季扬嘴角已快咧到嘴角,随即想到什么,又沉下脸:“林夫人来接你,不会是奔着你嫁妆铺子来的吧?”
“不知道。总之我也是要退婚的,结果都一样。”
“云洇,你说你对我这么精明,如何对外人那般傻?若是他们惦记你的嫁妆,他们怎会同意退婚?我跟师父说,先陪你回去一趟,然后再去参军。”
“不必了,我自己能解决,不会逞强的。”云洇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坐下,捧起茶碗喝了口,暖暖身子:“不过为何只有徐凌时他们是外人?所以你依旧是我郎君?你不生我气了?”
“我、我当然还在生气。”云洇提醒了唐季扬,他轻咳几声:“但这件事比较重要。”
少年解下他的玉佩,正是落水后丢失的那块,回李府后从假少爷那找了回来。
“你若真遇了难处,便拿着玉佩找我大哥,徐信是我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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