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终于苏醒
此时医院的走廊里，安静无声。惨白的灯光从天花板倾泻而下，将每个人的影子都拉得细长。
谢书行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轻轻披在沈好的肩上。
“先回去吧。”谢书行轻声说道。
沈好没动，依旧站在ICU病房外，声音像被砂纸磨过一般嘶哑：“我不走…万一…万一又。”
“没有万一。”谢书行打断了她，俯身按住沈好的肩膀与她对视，“医生都说了，现在稳定了。你现在这样，还没等你哥醒过来，你就先倒下了。”
沈好的眼圈又红了，倔强地咬着下唇，就是不动。
“小好，听话。”谢书行面对这个倔强的少女有些无奈，“你在这耗着，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她看着谢书行，在那双总是带着几分疏离的眼眸里，第一次看到了毫不掩饰的担忧。
“可我…”
“我送你。”谢书行不给她任何拒绝的机会，握住她纤细的手腕将她直接拽走。
回家的路上，沈好靠在副驾驶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夜景，一言不发。车里安静得只剩下两人清浅的呼吸声。
到公寓楼下时，她才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道：“书行哥哥，谢谢。”
她甚至都没看谢书行一眼，便直接下了车。
如果她回头看一眼就会发现，谢书行的眼神里还带上了几分她不曾见过的…别的东西。
次日清晨，阳光穿透薄雾，将每一缕热烈洒在城市的各个角落。
沈确因为情况彻底稳定，已经被转回了VIP病房里。
沈好到的时候。他还是安静地躺着，只是脸色不再那么苍白带上了些许血色。
而她好好整理了一番，穿了件简单的白色卫衣，头发扎成高马尾，看起来清爽又不失甜美，像个没毕业的大学生。
她搬了把椅子，坐在沈确床边，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
“沈确。”她突然直呼其名，声音里还带着些许后怕，“你要是敢丢下我，我就把你那些宝贝收藏品全给卖了，一样也不给你留。”
“你听见没有？你要是再不醒还吓唬我，我就把你公司资产全部变卖然后拿去包养小白脸。我气死你！”
她自顾自放着狠话，可泛红的眼眶却出卖了她。
就在沈好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时，病床上那个男人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动了。
意识像沉入海里的泥沙，正在一点点、一点点地向上浮起。
好吵……
这是沈确仅凭意识微醒的第一感觉。
耳边传来仪器规律的滴答声，鼻腔里满是消毒水味，再配上沈好喋喋不休的狠话，这一套搭配下来多少有点窒息了。
沈确努力地想睁开眼睛，眼皮却有如千斤重般。
脑海里，闪过无数个记忆碎片。
那辆鲁莽的摩托车，刺耳的尖叫声，还有常乐惊慌失措的脸…
那张抱着自己哭泣的脸，她身上的薰衣草香，她软糯的声音…
自己变成一只猫，在她的画作间穿梭，用他的眼光和爪子为她挑选作品…
深夜里，她对猫倾诉着长达六年的爱意…
还有画展的邀请函，那个亲吻桔梗花的男人。
这些记忆碎片像电视放映一般在他脑中出现又消失。接着开始重复出现那个亲吻桔梗花的男人剪影，剪影开始慢慢变成了他的模样。
接着又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他不想留在那里也不能留在那里…
他得离开。突然黑暗中出现了一道白光…
沈确猛地睁开了眼睛！
刺眼的光线毫无防备地射进眼里，让他不得不抬手挡住。旁边还趴着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亲妹妹。
“哭丧呢？沈好。”沈确扯着嘶哑的喉咙开口。
他在心里想，开口说话的感觉真好，终于不用“喵喵喵”了，再喵下去他都快忘记自己是个人了。
“哥？！”沈好听到他的声音猛然抬头，落入那双幽深漆黑的眼眸里。
“你醒了！你还知道醒啊！”她激动地抱住沈确，然后又立马到床头按下紧急呼叫铃。
很快，走廊就响起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主治医师带着几名护士冲了进来，看到睁着眼睛的沈确，所有人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惊呆了！
“沈总，您能听到我说话吗？”主治医师抑制住激动，拿出笔灯照向他的瞳孔。
“看着我的手指。”医生又开始测试他眼球的聚焦能力。
“我很好。”沈确打断了他，声音嘶哑却清晰有力。他试着弯了弯手指，那种久违地能够掌控自己身体的感觉让他非常爽。
没错，就是爽。
医生愣了一下，随即更加兴奋：“太好了太好了！意识完全清醒！这简直是个奇迹！”
他转向旁边的护士安排道：“立刻给沈总安排一个全面的脑部CT和全身检查！”
“水。”沈确说了两句话就感觉喉咙干的快冒烟了。
“哦对对，水！”
沈好这才从巨大的惊喜中反应过来，连忙倒了杯温水递给他。
而此时在常乐的小公寓里，同样是一片“劫后余生”的景象。
床上那个白色团子动了动耳朵，然后慵懒地伸了个懒腰，蓝色的眼睛里似乎带了些疑惑，它接着甩了甩头，好像脑袋还是有点晕。
“蛋挞，你醒啦！”
常乐看到正在活动的猫咪惊呼出声，一个箭步向前把它抱在怀里。
她的眼眶有些湿润，声音里满是失而复得的惊喜：“太好了蛋挞…你吓死我了…”
怀里的猫咪发出一声软软的“喵～”，然后伸出舌头，安抚似的舔了舔她的下巴。
看到蛋挞还对她撒娇，常乐悬了一晚上的心总算放了下来。昨天医生虽然表示猫咪的检查结果都正常，但她心里还是隐隐不安。
现在这个撒娇怪黏人精，终于满血复活了。
她抱着蛋挞猛亲了好几口，然后从橱柜里拿出它最爱吃的小鱼干。
“蛋挞，来吃点你最爱的小鱼干。”
蛋挞迈着轻盈的步子跑到小鱼干面前，吃得津津有味，仿佛昨天受伤的根本不是它。
常乐蹲在旁边，看着它餍足的样子，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笑容。
昨天的恐慌和疲惫被恢复正常的蛋挞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充满能量的常乐。她点开屏幕看了看时间，该去展厅做最后的收尾了。
“蛋挞，我要出门了哦。”她早早就换好了衣服，走到在玄关处对那只正在舔毛的猫咪挥了挥手，“在家乖乖的，等我回来就陪你玩！”
说完，她哼着轻快的小调离开了。
***
医院里沈确经过一系列检查，各项指标都显示正常。
“沈总，您的恢复速度非常惊人。”主治医生翻着手里已出的检查报告，眼里满是惊讶。
沈确面无表情地听着，心里在琢磨着别的事。
“沈总，为了您的健康着想，我们建议您先留院观察24小时。”
“沈总？”
主治医生见沈确一直没反应，用手在他面前轻扫了几下，差点以为他间歇性失聪了。
“随便。”沈确不耐烦地开口道。
“沈好，我的手机在哪里？”
沈好以为她哥这个工作狂刚醒来就要开始勤劳“理政”：“哥，你刚醒来，不着急处理公事。”
“拿来。”
兄妹俩四目相对，最终她拗不过沈确的臭脾气先败下阵来，只好从包里掏出已经充好电的手机递给他。
沈确接过手机直接解锁，绿色泡泡里二十多天没点开的消息堆积如山，他直接忽略了那些工作相关的信息，点进公司的公众号里。
很快，他就在公众号里找到了M-Space的官方推送。
封面是一朵紫色桔梗花和一些画具的小图案，下面是手写体文字：
“心有所属——常乐个人画展
艺术总监：林默
策展人：刘佳佳
开幕时间：2030年11月15日15:00
地点：京市M-Space艺术中心”
明天下午。
“哥，你在看什么？这么专注。”沈好看他两眼放空的样子，好奇地凑了过去。
“没。”沈确迅速关掉页面，转移话题，“公司最近怎么样？”
“放心吧！”沈好立刻来劲，开始滔滔不绝地汇报这段时间的工作，“那群老狐狸被我收拾的服服帖帖的，现在一个个比鹌鹑还老实。”
沈确早在昏迷的时候就已经听她阐述过自己的英勇事迹了，现在根本没兴趣再听她重复一遍，而是默默在心里安排明天的行程。
默默想着要怎么接近常乐，才显得不那么突兀？
贸然接近，万一吓到她怎么办？
沈确盯着白得反光的天花板苦思冥想了好一会，一转头，才发现坐在一旁的妹妹头都快点到地上去了。
看着沈好疲惫的脸，他眼底闪过一丝愧疚。平时她最臭美最爱漂亮，可此时眼下都泛着淡淡的青紫，这段时间确实没少操劳。
“沈好。”他轻轻唤了一声，“回去休息。”
沈好愣了一下：“怎么了？”
沈确才刚醒没多久，她现在就离开万一等下出事怎么办，这确实让她不太放心。
“有什么不行的。”
“你出门不照镜子吗，你要是生病了，我是不会照顾你。”
明明是出于关心的话，到沈确嘴里就一整个变味儿了。
沈好知道她哥什么德行，毒舌又傲娇的别扭男。不过能从他嘴里听到这种隐晦的关心也已经足够让她鼻子发酸了。
“死傲娇。”沈好眨着微微泛红的眼睛白了他一眼，“那我回去休息一会，晚点过来。”
“不用。”他摆了摆手。
沈好还想再说点什么，沈确已经拿起手机拨通电话：“杨力。”
电话那头的杨力手一抖，听到这个熟悉又陌生声音，差点没把手机丢了。
“您是沈…沈总？”杨力以为自己上班上出幻觉来了，“您醒了？”
沈确没好气地开口：“我没醒是谁在跟你说话。”
“马上来医院。”
“好的！”
挂完电话，沈确扫了一眼还在旁边坐着并没有打算离开的沈好。
“让杨力来守着。你，”他下巴朝门口的方向扬了扬，“回去睡觉。”
“行吧，您老人家好生歇着，别刚醒过来又给自己折腾没了。”
两人都一副嘴巴不饶人的模样，嘴皮子功夫大概是祖上传下来的绝活，天塌下来都有他们兄妹俩的嘴巴顶着。
半小时后，杨力像阵风似的冲进病房。一个脸色苍白但看上去精神尚可的沈总，正靠在床上盯着他。
“沈总！你可算醒了！”杨力声音带着哽咽，“您不知道，您不在的这段时间……”
“行了。”沈确嫌弃地皱了皱眉，“公司倒闭了？”
“有我在能让公司倒闭吗！？”沈好在一旁接话。
看到杨力来了她稍微放心一些，她拍了拍杨力的肩膀，带着点“托付”的意思离开了病房。
沈好离开后，杨力迅速调整好情绪，进入属于杨特助的状态。从公文包里拿出文件和平板，开始打算汇报近期的人事变动和财务情况。
沈确太阳穴突突地跳了两下。
他叫杨力过来，纯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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