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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州距长安两千三百里,若是骑马,十日可达。若是船行,半月左右。
郑氏怕云冉水土不服,特地放缓速度,船行改马车,走走停停,走了近一月,方才瞧见长安的界碑。
一路随行的还有云冉的四哥,长信侯府四郎君云商——
云商随郑氏一道来扬州,本来也想上山寻妹妹。但郑氏考虑到水月观是座女观,不接男客,便让云商在城中等着。
这一等就是数日,终于见到传说中的“小妹妹”,云商像是瞧见什么稀罕宝贝般,将云冉从头到脚看了好几遍。
直看得一向自认厚脸皮的云冉脸都红了,云商才搓搓手,小心唤了句:“妹妹?”
云冉也同样搓了搓手,唤道:“哥哥?”
兄妹俩年纪仅差了三岁,又是至亲血脉,四只眼睛一对上,不约而同地笑了。
都不用郑氏刻意笼络,兄妹俩自然而然就熟络起来。
等到回程这一月的相处,更是亲昵地宛若从小就没分开过。
且说郑氏与长信侯夫妻多年,膝下共育有五个孩子。
前头接连生了四个儿郎,郑氏不信邪,咬咬牙又拼了一回。
一朝心愿得偿,喜获爱女,哪知不过三载,女儿就在灯会上被拐走。从此郑氏是朝也思,夜也思,明里暗里不知流了多少泪。
好在老天开眼,终是叫她在有生之年寻回女儿。
“方才已经过了灞桥,最多一个时辰便能进城了。”
奔向长安的马车上,郑氏望着坐在窗边的小女儿,满眼慈爱:“日前我与你父亲去信,待会儿进了城门,你大哥和三哥会来接我们。”
云冉如今已然改换了行头,再不似初见时的粗褂荆钗,头上梳得是长安贵女们最时兴的朝月髻,身上穿的是天水碧的杭绸罗裙,脖间戴着是赤金坠万事如意金锁的璎珞圈,腰上系着草青色撒花缎面束腰。
都说人靠衣装马靠鞍,粗布荆钗的云冉已经难掩清丽,现下锦衣加身,更衬得她娇颜胜雪,宛若玉盏上含苞待放的芍药。
“阿娘,我有点紧张。”
经过这一月的朝夕相处,云冉与郑氏也亲近不少,如今唤她阿娘再不会磕巴:“四哥说大哥很凶,三哥又最讨厌没有学问的蠢蛋……我除了念经,再没读过其他书,他们会不会觉得我没学问,讨厌我?”
“别听你四哥胡说,你大哥和三哥才不是那样的人。”
郑氏心里暗骂四子搅家精,一把拉过云冉的手:“你父亲的信里说了,你哥哥们都盼着咱们早日归家,就连你那两位平日里互相不对付的嫂嫂,为着拾掇你的院子,也难得有商有量一起布置呢。”
云冉也大致知道了家中的情况。
她四位兄长里,前三位都娶了妻。除了二嫂随二哥外派豫州,不在长安,其余两对兄嫂都住在侯府。
想到长信侯府,那个最亲近却也陌生的“家”,还有那些素未蒙面的亲人,云冉摩挲着腕间那串师父赠予的雷击枣木手串,心下既期待又忐忑。
忽然,车外飘来一阵凄凄的哀乐。
车内的母女俩皆是一怔。
待掀开车帘一角,看到从城门鱼贯而出的丧仪队伍,还有正中那口楠木棺材,郑氏下意识拧起眉头。
才回长安就遇丧事,未免晦气。
“阿娘别皱眉。”
郑氏一回头,就见云冉朝她弯眸笑:“见棺发财,大吉大利。”
见女儿都毫不在意,郑氏也豁然笑了,“冉冉说的是,见棺发财,大吉大利。”
“不过阿娘,长安人治丧都这样大的排场吗?”
云冉掀帘朝外瞧了瞧,感叹:“不愧是都城,丧事都办得如此气派。”
郑氏闻言,也往外又看了眼。
这一看,却瞧见好些熟面孔,不由愕然:“这……这是崔家的丧仪?难道是崔老夫人……”
她没继续往下说,而是叫停马车,又命四子云商前去打听。
不多时,云商便回来了,隔着窗户,语气惋惜:“的确是崔家治丧,却非崔老夫人,而是崔家六娘。”
“崔六娘!?”
这下郑氏更惊了;“这孩子不是才十六吗?我记得年初的春日宴,她还好好的,怎么会……”
云商:“说是半夜里突发肠痈,救治不及,不幸去了。”
听得这缘由,郑氏久久凝噎。
云冉不明就里,小声问:“阿娘,这位崔家娘子与我们家有亲吗?”
郑氏回过神,摇头:“虽不是亲戚,但崔氏与我郑氏皆为长安世族,多年交好,这位崔娘子的母亲平日与我也常来往……六娘这孩子娴静温雅,是个极好的,如何就……唉。”
云冉闻言也觉得唏嘘。
妙龄少女,花样年华,却因一场急症,说没就没了。
“母亲,崔泊序来了。”
车外的云商忽然开了口。
云冉随着郑氏一道朝窗外看,便见一位身着素白丧服的年轻男人大步走来。
郑氏低声介绍:“这是崔氏嫡子,六娘的同胞兄长,三郎崔泊序。”
云冉点头,暗暗记下。
再看那年轻男人,二十出头,面如冠玉,俊秀眉眼间虽带着浓浓的憔悴,眼神却清正明晰,翩然行来,袍裾微翻,岩岩若孤松,卓卓如仙鹤。
饶是从小在女观长大,与男子接触不多,云冉也看得出这位崔家郎君在长安才俊里也算得上翘楚。
思忖间,崔泊序已行至车前,与云商互相见过礼,又朝马车行礼,“小侄拜见郑叔母,叔母万安。”
锦缎车帘掀开大半,郑氏端坐车内,看向车外谦谦有礼的年轻儿郎:“贤侄快起,不必多礼。”
崔泊序直身站定,郑氏道:“我也是今日回京,方知你家中竟出了这事,六娘那样好的孩子,实在是可惜了。”
稍顿:“你祖母和母亲可还安好?白发人送黑发人,这事放谁身上都难熬,可千万叫她们保重身子。”
崔泊序垂眸:“多谢叔母关怀,祖母和母亲有兄嫂姊妹们看顾劝慰,精神尚可。”
郑氏点点头,忽而想到什么,转脸道:“冉冉,快与你崔家哥哥问声好。”
云冉一向不怵外人,突然被点名,便大大方方从窗户探出一张脸,乌黑眼睛看向车外的男子:“崔家哥哥好,我是云家五娘云冉,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这有些不伦不类的介绍,叫崔泊序微怔。
但对上小姑娘过分清澈的黑眸时,又不觉得这话有何不妥了。
“云五妹妹安。”
崔泊序回了个平辈礼,便将视线转向郑氏:“先前便听说叔母此番南下,是有了小妹的消息。如今明珠复得,实在是可喜可贺。”
郑氏微微笑了下,并未多说。
毕竟崔家这边才失去个女娘,不好在别人悲伤时炫耀幸福。
就在郑氏打算结束寒暄时,崔家的仆人火急火燎跑了过来:“郎君,郎君——”
见家仆失态,崔泊序蹙眉:“出了何事,这般着急?”
“是景……景王……”
仆人跑得气喘吁吁,一手叉腰,一手回指着丧仪尾后:“景王府的大总管来送奠仪了!”
这个大喘气,叫在场几人心都吊了起来。
待听到只是景王府的总管,并非景王来了,郑氏悄悄松了口气。
一旁的云冉注意到这点,心下惊奇。
等崔泊序告辞离去,车帘重新放下,她迫不及待地凑到郑氏身旁:“阿娘,景王是谁?为何你们听到他的名字,一个个肩膀都绷紧了?”
郑氏神色微僵,但见女儿满眼期待,还是压低声音说了:“景王乃是当今太后的幼子,皇帝的亲弟弟,本朝唯一的特品亲王。方才那位早逝的崔家六娘子,就是景王的未婚妻。”
稍顿,她讳莫如深地补充:“第三个。”
云冉一双莹眸瞬间睁得溜圆:“第三个?!”
郑氏颔首,“这位景王虽是天潢贵胄,却性情孤僻,成日与蛇为伍,深居简出,鲜少露面。曾有高僧给他批命,说他是天煞命格,克妻克子克一切亲近之人……”
“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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