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混沌集市
泽安德直到最近才发现，自己已经许久没有和苏熙以同一种作息时间出现在一起了。
得益于自身优秀的自制力，即便这段日子身在难以察觉时间流逝的舰艇上，他也能严格地保持原有的生活规律——
又是一日清晨，刚结束了晨间锻炼的他，按照惯例打开光脑准备处理一下暗网上的事务。
此时，屏幕角落中一个不起眼的文件吸引了他的目光。
犹豫再三后，他还是选择将其点开，一目十行地游览着自己曾经记录下的内容。
但没过几秒，少年便略显焦躁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他似乎……有几天没有见过她了……
泽安德面色严肃地从屏幕前抬起头，随手拿过自己搭在椅背上的外套，站起身，急切地打开了门。
去找一下她吧。
如此想着，他抬脚迅速地跨出了房间，却在此时猝不及防地撞上了徘徊在自己门前的两道高大身影。
“……”
Omega少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眉，先是面无表情地侧头看了看难掩尴尬的唐娜娜，紧接着又转过头去，睨了一眼她身旁满脸凝重的昼影。
“……你们这是？”
他试探着询问出声，语气异常平静。
两人下意识地对视了一眼，Alpha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被女孩捷足先登。
“你最近见过苏熙吗？她已经好几天都没有出现了！”
唐娜娜语气中的担忧显而易见，再加上她脸上的焦急神色，泽安德的心不禁缓缓沉下。
他静默地摇了摇头，答案不言而喻。
直到半晌后，他才沉吟着开口：
“实验室里找过了吗？”
“找过了，没有。”
Beta少女无奈地耸了耸肩。
“她的房间呢？”
“也没有……”
昼影的声音带上些许沙哑，整个人也显得异常低落。
距离他与斯特恩不欢而散的那一天已经过去了好几日。
在这段时间内，他一直想方设法地找机会与苏熙偶遇……但始终未能发现她的身影。
昼影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斯特恩被他那天的话给逼急了，因此才选择一声不吭地暗中派人将她给绑走。
要不要……找他质问一下？
Alpha少年纠结万分地在心里想着，对这本就岌岌可危的兄弟情更加担忧了。
“那她到底会去哪里？”
泽安德思索着垂下眼眸，骤然变得肃穆的表情显得有些冰冷。
凝重的氛围瞬间在走廊中弥漫开来。
不过片刻，一道由远及近的沉稳脚步声便蓦地打破了此刻的宁静。
“……你们几个。”
换了一身黑色劲装的裴锦然大踏步向着他们走来，眉眼凌厉。
“知道苏熙去哪了吗？”
三人的目光或茫然或平静或彷徨，显然他们也无法得出一个确切的答案。
女人难掩头疼地抚上额角。
混沌集市那边好不容易有消息传来，怎么非在这个关键时刻找不到人？
距离会议开始的时间已经没多久了，她必须得抓紧时间把那家伙找到……
苏熙是被走廊外的嘈杂喧闹声吵醒的。
她缓缓睁开眼，身旁仪器待机时屏幕散发出的微弱光芒将室内的黑暗隐约驱散。
就连其中电流通过的细弱嗡鸣在外界声音的衬托下也显得几不可闻。
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后，苏熙才漫不经心地从躺椅中坐起身，轻轻揉了揉眼睛。
从样品中分离出那两个化合物虽然不怎么花费时间……但她也着实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睡了这么久。
好在这间实验室因为器材不全而没什么人来，不然她也不会收获如此安稳的一觉。
环视了一圈，没有在周围看见熟悉的身影后，苏熙不禁疑惑地询问出声。
“……熵恒？”
房间角落里，一团阴影突然寻声而动，僵硬的肢体动作在此刻的氛围中显得有些诡异。
她下意识地皱起眉，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选择小心翼翼地就着微弱灯光向那处走去。
“！”
黑暗中，骤然亮起的鎏金眼眸让苏熙猝不及防地吓了一跳，脚步踉跄地勉强站稳在原地。
看清了他的异状后，她心中的担心情绪逐渐越过了害怕，毫不犹豫地伸出手去，轻抚上男人微凉的脸颊。
“……你这是怎么了？”
女孩平静的语气难掩忧虑，她不知所措地对着已经僵硬下来的仿生人上下其手，瞳孔惊恐地紧缩了一瞬。
是哪里故障了么……
苏熙紧紧皱起眉，心情难得地不淡定起来。
她是不是该找人来看看？
不过……这种规格的仿生人，真的有人会修吗？
“……”
回应她的仍然只是一片沉默。
苏熙略显迟疑地收回手，难掩紧张地咬了咬唇瓣。
不知怎么，她心中突然涌现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戚，连带着指尖都隐约有些颤抖。
仿佛这种场景很久之前就发生过一样。
该怎么办……
尚且还不太清醒的大脑让她只能茫然无措地垂下眼眸，焦急地来回踱步着。
但就在此时，女孩突然感觉到衣摆被人轻轻碰了碰。
“抱歉让你担心了……”
熵恒的声音泄露出几分机械的电流音效。
“我只是、需要补充能源。”
看着他虹膜中的光芒渐渐黯淡下来，她也情不自禁地陷入沉默。
“……”
所以，简单来说，就是……没电了？
短暂地惊讶了一瞬后，苏熙沉沉地叹了一口气，推开紧闭的隔离门，认命地拖着再次陷入僵直状态的男人，缓步向外面走去。
她得把他带回房间好好研究一下——关于他的充电口到底在哪的问题。
与他初见时的尴尬场景突然不合时宜地涌现在苏熙的脑海中，她绞尽脑汁地开始捕捉起回忆里的点点细节。
似乎没有可以接入其他装置的部位……
这样说来，大概率使用的是无线充能技术。
那么究竟是电磁感应式还是磁共振式？
女孩若有所思地环抱着男人结实的胸膛，一步一顿地往外走去。
刚小心地绕过走廊尽头的拐角、抵达一处通道时，她的后脑勺却在此刻猝不及防地撞上了一扇突然弹开的门。
“……什么东西？”
“嘶……”
女人疑惑的反问声与苏熙吃痛的吸气声同时响起，两人不约而同地讶异回眸，与彼此对上了目光。
裴锦然惊愕的视线在神情慌乱的少女与地上不省人事的男人之间来回逡巡几遍，表情僵硬了一瞬。
“你这是在……干什么？”
苏熙：“……”
她连忙把熵恒垂下的脸庞托起，示意般地给对方瞧了瞧。
“别误会，他不是人的。”
“……我知道。”
这句话让Beta女人的神情愈发奇怪了。
“他没电了，我只是想带他去充电而已。”
苏熙的语气变得干涩了不少，略显局促地站在原地。
裴锦然则紧锁起眉头：
“你知不知道我们一直在找你？”
“……诶？”
那这她还真不知道……
“算了，没时间了，路上再和你说。”
女人一把扯过她的手，不由分说地拉着她向外走去，没有给她任何挣扎的机会。
“可是他……”
苏熙感觉自己的脑袋隐约开始疼起来了，尤其是后脑勺被撞了的地方。
“我会找人来处理的。”
裴锦然严肃地抿紧了唇。
“……现在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
直到被她二话不说地塞进了飞船中时，苏熙还是没能从这云里雾里的状态中脱出身来。
“请问……”
她刚试探着询问出声，对方的话语便蓦地打断了她。
“你哥哥的行踪找到了。”
“！”
苏熙瞬间清醒了不少，脸上原本的平静表情也显现出些许明显的情绪波动。
此刻的她突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他在哪？”
女孩难掩急切地攥紧指节，颤抖的尾音泄露出她心底的担忧。
从容地驾驶着飞船离开了舰艇底舱后，裴锦然回答她的语气才稍稍缓和了些：
“你别着急，只是发现了他居住过的地方，人已经离开了。”
“我现在带你去看看，没准能找到其他线索。”
“……”
苏熙沉沉地呼出一口气，心中的期待再次落空。
行吧。
有消息总比什么都没有好……
随着飞船渐渐逼近星球灰暗的大气层，鳞次栉比的建筑群也缓缓出现在舷窗内，仿佛一只狰狞的机械巨兽，蛮横地从云层中跃出，毫不客气地占据了两人的整个视野。
如此强烈的视觉冲击让苏熙情不自禁地在心里感叹出声，暂且把方才的焦虑抛至脑后，索性直接将脸凑近了窗，细细地打量着远处的庞然大物。
数十艘星舰的巨大身躯被粗厚的合金桁架和宽如隧道的管线捆绑固定在一起，构成了整个城市的绝大部分体积。
贴近星舰群的飞船不断从一幢幢伫立着的、时不时渗出光点和烟雾的高楼旁快速穿过。
短暂看清楚了窗外景色的苏熙若有所思地眯起眼睛，总算明白了混沌集市这个名字的由来：
原来每艘舰船之间并非整齐排列的，而是以一种极其混乱的、见缝插针的方式相互连接。
有的头对头，有的尾对尾，更多的是侧舷粗暴地贴在一起，以相对稳固的伸缩式密封通道、开放式栈桥甚至磁力锁进行固定。
层层叠叠，毫无章法的结构让整个城市看起来像一块长满了锈蚀与金属寄生物的珊瑚礁。
直到进入一片覆盖着鲜艳涂装与全息投影的建筑群后，飞行器的速度才逐渐慢了下来，盘旋着落在一处空地上。
灰暗背景中骤然闯入的艳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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