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我是还在路上的npc
办公室厚重的木门在身后合拢，隔绝了走廊那若有似无的拖地声和血腥味。
迟归背靠着冰凉的门板，急促的心跳在死寂中擂鼓般清晰。
空气里弥漫着旧纸张、灰尘和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陈年血液干涸后的铁锈味，混合着木质家具腐朽的气息。
厚重的天鹅绒窗帘紧闭，室内庞大的书桌、高耸的文件柜，如同蛰伏的巨兽。
安全。
暂时。
迟归定了定神，【角色扮演】的“林秘书”让她本能地走向那张巨大的校长办公桌。
桌面凌乱，散落着印着“XX高中”抬头的文件、一支干涸的钢笔、还有……一个翻开的、皮质封面磨损严重的笔记本。
日记。
迟归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小心翼翼地拿起它，试图辨认上面娟秀却逐渐潦草的字迹。
5月12日晴
高三（7）班的物理老师今天没来上课。奇怪，他明明是最守时的。打电话关机。王主任说他请了病假？
可我早上明明看见他在走廊拖地……拖了三遍了。
他的肠子，漏出来了。
没人看见吗？还是……只有我看见了？
5月14日阴
不对劲。
所有人都不对劲。
张老师对着空教室讲了四十分钟三角函数。
有同学把圆规扎进了同桌的眼窝，血喷得老高，旁边的同学还在笑。
他们在笑什么？血……是真的啊！
我是校长。我得做点什么。
报警？电话打不通。
走出去？校门口……外面是浓雾，像一堵墙。
撞上去会痛。
5月15月X日雨（血？）
我明白了。
他们都“坏”掉了。
像设定好程序的机器，在重复生前最后一天的动作，或者……被某种更恶心的东西驱动着。
只有我。
只有我还记得昨天、前天、大前天……记得我是谁。
我是潇潇。
我是这里的校长。我……好像也是这里唯一的“人”？
不，或许连“人”都不是了。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色苍白得像个鬼。一个……有意识的鬼？
（日期模糊，笔迹凌乱）
轮回。
又是轮回。
教学楼起火？不，那只是表象。仿佛是在强行表演什么...每次“开始”，都是从火灾新闻播报结束的那一刻。
白色空间……中场休息？
呵，休息个屁。
每次醒来，记忆就像被水冲过的沙滩，只留下模糊的印子和深入骨髓的疲惫。
我试过很多次。破坏规则？没用。试图唤醒“它们”？他们空洞的眼神让我发冷。
想冲出去？门……打不开。好像是设定里没有“离开学校”这个选项。
我像个被钉在标本框里的蝴蝶，一遍遍经历着标本师的“复原”。
（大段空白，纸张有被用力攥过的褶皱和几滴深褐色的、像干涸泪痕的印记）
X月X日？
副本……又开启了。
这次不一样。
来了很多“人”，活生生的，带着惊恐和……贪婪？
他们自称“玩家”。不过像只闯进别人家翻箱倒柜的老鼠。
他们想从我这里得到“线索”。
呵，线索？我自己都是笼中鸟！
他们用各种奇怪的道具砸我，威胁我，甚至……有个蠢货想色诱？看着他那张被副本吓得扭曲还强装深情的脸，我差点想把吃的饭（如果我有的话）吐出来。
他们只想要离开这里的“钥匙”，或者能杀死我的“武器”。
没人问过我想不想离开。
好像我这个“BOSS”，生来就该是他们的经验包和拦路石。
（字迹逐渐扭曲）
突然日记绽放出血红的光芒，下一秒
被强行拉入冰冷的过去——
白色的空间。死寂。只有她沉重的呼吸。第几次了？记不清。
身体残留着被玩家道具灼伤的幻痛，灵魂浸泡在无休止轮回的绝望里。
脚步声。不是玩家那种充满目的性的、或慌乱或谨慎的步伐。
是……从容的？甚至带着点……闲庭信步的悠闲？
她抬起头，看到一个男人。
他穿着剪裁得体的风衣，脸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温和，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他和其他玩家都不一样。没有武器，没有道具光芒，甚至……没有那种被副本压迫的恐惧感。
“你看起来……不太好？”他的声音很好听，像温润的玉石。
潇潇警惕地盯着他，像受伤的野兽。
他笑了笑，没有靠近，只是随意地倚靠在虚无的“墙壁”上。
“我叫姜泽。别紧张，我不是来‘伤害’你的。”
“那你想干什么？”潇潇的声音沙哑。
“聊聊？”姜泽推了推眼镜，笑容加深，“比如……你是怎么被困在这里的？或者说，这个副本……是怎么困住你的？”
那一刻，潇潇死寂的心脏，仿佛都剧烈跳动起来。
他是不同的！
他能自由地……进出这个该死的轮回？！
（日记回到当下笔迹，带着一种近乎狂热的急促）
X月X日！
姜泽！他真的不一样！他能出去，又能再一次进来！他说他不是玩家，他是……另一个世界的人！
他说他研究“异常空间”，他说他看到了这个副本的“特殊性”，他说……他说他有办法！
有办法带我离开这个永无止境的炼狱！
希望！微小，却像黑暗中骤然亮起的烛火，灼痛了她早已麻木的神经。
但绝不是信任。永远别信递到你嘴边的肉，尤其当它包装得过于精美时。
我知道他看我的眼神，像看一件稀有的、待解剖的标本。
X月X日！
他展示了他的“自由”，那是我唯一渴求的东西。
他抛出诱饵，我选择上钩。
小时爱吃橘子，我让他多带一点，他答应了，还说橘子也可以帮我稳定能量...
他要“研究”这个副本？可以。他要我配合他“测试”那些玩家？也可以。
离开的希望是真的。
计划开始。哪怕......
（日记在此处戛然而止，最后几笔力透纸背，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
迟归的指尖冰凉，几乎要捏不住那本沉甸甸的日记。
原来如此。
潇潇，强大如副本BO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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