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一章
“在这样一个蒸蒸日上的时代里，在最好的年华，我身边的人都积极乐观，拼了命地往上爬，唯有他，我想让他迷途知返。”
——
01
三月末的夜晚泛着料峭的凉意。
暮色四合，天空墨黑疏朗，正中央嵌着轮皎洁的弯月，似一把玉做的镰刀。
榕城中学高三教学楼灯火通明，11班教室黑板的最上方贴着高考倒计时红榜：73天。
数字73不知道被谁用粉笔又描摹了好几遍，轮廓尤为粗深。
这天坐讲台上值班的老师是化学老师赵泰，赵老师今年四十有五，中年男人，头发尚且浓密，乍一眼特别像黎明。
台下都是闷头莎莎动笔的身影，十分钟后，班主任徐存之腋下夹着成绩单推门进来，宣布晚自习结束，大家伙儿回家注意安全。
刚说完放学，他又忽然折返，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事儿，半个身体斜歪进班级门说：“那个辛橙，你出来一下。”
正在把复习资料往书包里放的女生被叫，循声抬起头。
女孩子气质温宁，肤色白皙，乌黑的头发在脑后扎成一个小揪，眉眼秀气温和。
似是以为自己听错，辛橙眼睛微撑，面露疑惑。
老班冲她点点头，又重复一遍：“对，没错，你出来一下。”
班级里还有不少留堂的，听见后纷纷看过去，只见辛橙得令，按住桌面上如山高的书，从过道里小跑了出去。
女孩子身段柔和，墨黑的头发划出漂亮的痕影。
......
“哎哎，你们知道今儿是什么日子吗？”
枯燥压抑的晚自习结束，班里几个关系好的立马凑到了一块儿海聊，顺便活络活络大脑。
问问题的哥们儿是辛橙右边隔着一条过道的同桌廖禹。
“还能是什么日子，你我奔赴战场的倒数第73天呗。”数竞大佬周章明从前排扭过头，接话道。
“啊——就剩下73天了，想想都刺激啊，没有硝烟的战场。”有人一脸感慨地说。
“我靠，这么白痴我能问你这个啊，今儿可是农历三月初三！”廖禹不干了，觉得自己的智商有被侮辱到。
“农历三月初三？”不远处一个留波波头短发的女生听闻，侧过身来，狐疑地眯起眼缝。
她的个子虽不高，但是瞧着很利索，是班里的短跑健将，有11班小飞人之称，并且她还是学委，身为学委总是会对这种未知的新鲜事儿感到好奇。
辛橙刚回班就听见门口伙伴们阵阵起伏的议论声，她赶紧进去收拾书包文具。
“是啊农历三月初三。”廖禹哼哼两声，一脸的高深莫测。
“三月初三怎么了？”波波头女生名叫丁晓雅，她问完瞥见辛橙，顺口又问了句，“辛橙你回来了啊，对了老班叫你干嘛去了？”
辛橙赶紧收拾好书包，给值日生腾出位置，走到外面走廊和同伴们汇合，回答道：“给我退费。”
“啊…那个啊。”丁晓雅明白了什么，点点头。
“喂喂，别岔开话题啊，快说三月初三怎么了？”
“就是啊，快说快说，我赶着回家呢，别搁这花马吊嘴的！”
在场的都被廖禹勾起了好奇心。
可廖公子还是半说半就的，模样很欠揍，“农历三月初三嘛，俗谚说三月三，鬼门关。”
“嘶——”
“少卖关子快点儿的！”
在一众催促下，“行行行。”廖禹也不哼哧吞吐了，他正儿八经地清了清嗓说：“传说三月初三这天，是上古鬼节。”
“每到这时呢，阴间的街市到处张灯结彩，大街小巷都挤满了华丽的鬼魂。”
廖禹说得眉飞色舞：“小心今夜鬼门大开，将你我吃的骨头都不剩~”
“嚯，还华丽的鬼魂，我看你是要被老徐训丢了魂！”
坐在讲台旁边“特等座”的钟浩一，老师眼中调皮捣蛋的潜力股，气得直接邦邦两拳敲在他的后背脊梁骨上，“竟然敢在咱班门口公然探讨封建迷信，信不信老班一会儿给你拉办公室里单独训啊？”
周章明听罢也一脸无语地摇了摇头。
丁晓雅撇了撇嘴：“无聊……”还以为是什么消息，白白浪费了这两分钟，说完扭头就走。
“喂喂喂，雅姐你等等我一块儿啊。”廖禹连忙去追她。
……
天已黑得显现浓稠，教学楼依旧亮的如白昼。
少年们下了楼，身披月色，走到路灯明亮的水泥人行道，道路两侧种满了品种不一的树木，松冬树影子很深。
连带着少年们意气风发的影子也同样在地面拉得很长很长。
见廖禹神神叨叨地，还一直四处张望，企图从路旁高矮不一的灌木丛和松冬树的树梢罅隙间窥见今天出来夜行的百鬼。
丁晓雅嫌弃极了，调侃说：“还惦记你那鬼门呢？”
见廖禹不吭声，她继续没好气的说：“真不怕被老班知道了，给你拉办公室单独训？嗯？”
“嗐，谁让老班是学政治出身的，最烦怪力乱神。”有人表示理解。
“可不是嘛。”
一说起老班，他们神一样的老班，话题就绝不可能轻易停下。
“是啊，想当年老班他从G大的政治思想教育系毕业，和师娘结婚后生下小孩，成为兢兢业业的奶爸。”
“完事儿人到中年不服输，一边带娃一边又考上南华物理的研究生，之后到我们学校做了二十年班主任，教育这块，还得是咱们老徐。”
廖禹说的眉飞眼笑的。
语毕，周围传来落错不一舒朗的笑声。
“确实、确实。”
“老徐有你这么个活招牌广告，不愁来年评不上市优秀班主任。”
廖禹两手一摊：“怎么才市级优秀啊，少说也得混个省级啊小爷我这么鼎力相助。”
“真就脸皮厚的离谱啊你。”
辛橙的唇角也弯起淡淡的弧度，笑意清浅，跟在顺路的同伴身后，就连呼吸都是浅的。
“政治转物理，大文转大理，也不知道小老头当初经历了什么。”
“就是说啊。”
“嗐，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老班当年就读的高中，也就是现在南应中学的前身，对，就是那个恐怖的南应，一本率75%，重本率50%那个。他班主任当年不知道为什么改了他的志愿，硬生生是....唉。”
“啊……好惨。”
“这不得坐牢啊？擅自改人志愿。”
“就是就是。”
“我去，那老班怎么没去复读？还有这么大的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我也是听办公室其他老师谈论的，据说当年啊，报那个专业学费全免，并且...并且学校也给了老班一大笔钱。”
“我怎么听说是为了给一个有背景的同学让路吧？他俩同分，就随便改了个志愿，最后还赔钱了，再说G大也不差。”
“老班这么窝囊啊.....”
“又说是因为初恋才改了志愿。”
...
众说纷纭。
“对了，辛橙呢，你觉得是因为什么？”
他们这么吵，差点忽略了走在最后的辛橙，辛橙好歹也是稳年级前十的大佬。
廖禹赶紧慢下脚步，凑到她身侧。
“我.....”辛橙忽然被cue，还没来得及说不知道，正期期艾艾着，突然众人的目光又被不远处树下的人吸引。
“我去，看看那是谁？”
“我靠，周陆京啊。”
不少人纷纷觉得惊讶。
少年立于苍朴遒劲的繁茂校园古树下，气质清贵，高而挺拔，正站在路边垂眸跟学弟学妹们讲话。
许是在原地被突然认出，继而被拉住，他有些措手不及，但还是很快融入进他们的角色。
明黄色的路灯光斜斜地打在他身上，烫出一圈金色的光，犹如夜海里的麦芒，远远瞧着都无比的矜贵卓尔。
“我去，都这么晚了，他怎么回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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