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霜露
郁明天迟滞的目光落回迟迟未离开的人身上,他穿了件蓝色暗纹衬衫,黑色阔腿牛仔裤,衬衫松松垮垮,露出的脖子上挂了串金属链子,手上添了块表。
“小家伙,不认我了?”郑睡仙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调笑道。
“你怎么来了?”郁明天没去打扰许愁红,他拉走郑睡仙到一旁。郑睡仙耸了下肩膀,“显而易见,我来送货。”
“你业务范围还挺广,”郁明天夸他,“这身很帅哦。”
郑睡仙也这么觉得,他头发长了点,梳成中分还骚包地烫了烫,“当然。”
“你买这么多罐头干嘛?嗓子疼?”
郁明天摇摇头,“不是我,沈奉今疼。”
“哎哟,你俩还一块儿玩呢。”郑睡仙笑了满脸褶子,“真成好朋友了。”
郁明天朝里面看看,“她怎么回事?”
“更显而易见呗,嫁了个肥猪家暴男,除了钱一无是处。”郑睡仙刚才喊孔总孔老板还一脸恭恭敬敬客客套套,转过脸就说人家肥猪,郁明天也乐了,“我觉得他没有许愁红高呢
“那当然,愁红当年可是我们班班花,又高又漂亮,嫁他真是鲜花插在牛粪上。”。”
“班花?”郁明天惊道,“你还上过学呢?”
郑睡仙急了,伸手打他一下,“你咋这样?”
郁明天笑退一步,“开玩笑啦。”
郑睡仙摸了下下巴,“听说人家添个儿子,也不知道长得更像谁,要是像亲爹可就灾难了。”
郁明天仔细回想一下,他认真道:“那你幸免于难了,小孩像妈妈。”
郑睡仙放下心来,“那就好,我走啦,还得卸货呢。”
郁明天朝他挥手,出去前他回办公区看看,许愁红已经离开了,地上留下她一根长长的秀发。
郁明天心里也有点难受,和郑睡仙插科打诨的好心情消散了,结账出去后看见沈奉今也没让他开心起来。
沈奉今拎过购物袋,“怎么了?”
郁明天圈住他的手腕,画了个圈,唉声叹气道:“出去说。”
回家路上,郁明天和他细细说了自己的见闻,“我碰见了许愁红,就那天楼道里哭的女人,轩轩妈妈。她老公是个坏蛋,长得也很丑,还要打老婆。”
“嗯,然后呢?”沈奉今接了他的话茬。
郁明天接着道:“没打成,你猜我遇到谁了?”
“谁?”
“郑睡仙,”郁明天说,“郑睡仙来卸货,他帮着解了围,再回去许愁红就走了。”
“嗯。”
郁明天和沈奉今讲完,自己心里也舒服点了,他狠狠道:“那个什么孔总,真的是个坏蛋。”
郁明天说来说去,也就会那么几个脏字,坏蛋肥猪来回说,把孔仁翻来覆去咒了个爽,临了,他叹口气,“许愁红好可怜。”
“莫悲他人之悲。”沈奉今哑着嗓子说,郁明天快让他别说了,赶紧回家冲梨水吧。
老院子有种特殊的味道,郁明天也说不上来,他守着炉子等水开,晾了会儿才喊沈奉今来倒水。舀一勺秋梨膏一勺枇杷膏,兑上一杯水,看着沈奉今咕嘟咕嘟全喝完郁明天才放心。
“药到病除,你的嗓子很快就好啦!”郁明天也沾光喝了点甜水。
大运没让它老在屋里闷着,沈奉今拎出来笼子给它扔树根底下了。树下的桌子没撤,屋里热,趁还没到晌午头上,可以在树下写作业。
他搬了俩凳子,和郁明天一人一边,郁明天来时背了个大书包,象征性装了点作业。树荫之下,有人坐得端正写得认真,有人却招猫逗狗,一字不写。郁明天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卷子,他咬着笔头瞅院东头那块荒地,“种点菜吧,沈奉今,可以吃可以卖。”
“没时间。”沈奉今换了一页草稿纸,他的草稿纸都是旧书旧报纸充当的,写上去字压字,却不影响他算题的速度和笔速。
“我可以帮你。”郁明天提议,“种辣椒,你不是最爱吃辣了吗?”
沈奉今抬手压住一张快要被风吹跑的卷子,纸张迎风飞舞,看得大运兴奋地挠笼子。他拿橡皮压住郁明天的卷子,“认真点。”
“哦。”郁明天老实坐好,开始啃笔头,题没写几道又开始喊热了。
于是他得到了一把可以锻炼手臂线条的传家宝大蒲扇,沈奉今哑声道:“扇快点,我也热。”
郁明天使出来吃奶的力气,仿佛手里拿的是芭蕉扇,扇的是火焰山。
——
周日郁明天依旧起了大早,今天是葛庭生日,他和陈大虎他们约在城市公园会合,再一起去葛庭家。
郁明天不愿意坐车,闵晨骑车送他去,城市公园就在家附近,送完郁明天闵晨拐弯买早餐去了。
闵晨最后问他,“你真不吃?”
“不吃不吃,”郁明天摇手,“我们今天要吃好的呢。”
“行,钱够花吗?”
“够够够,你走吧走吧。”郁明天推他离开,自己在花坛边上坐下,他反复检查手里的蓝色礼品袋,这才发现提手处有道握出来的褶皱。
“我力气这么大吗?”郁明天不敢拿手里了,他把袋子放在身边,等了好会儿才见到远处乌泱泱来了一伙勾肩搭背的人。
陈大虎手里还有个煎饼果子,边走边吃,“明天!你咋来这么早?”
“不是你们说的八点吗?”郁明天又看了眼手表,“这都八点半了。”
郁明天都饿了,瞿俊塞给他一袋热乎乎的鸡蛋灌饼,“给你带的。”
“谢谢。”郁明天笑起来了,他饿狼扑食般扒开袋子,瞿俊凑过来,“你这买的什么?”
郁明天把饼先放下,拿出水晶球给他看,“送葛庭的生日礼物。”
“怪洋气。”瞿俊只是看看,没上手摸,他是个粗人,见郁明天拿了礼物才懊恼自己忘了准备,拉着陈大虎要先去买东西。
“再等等,人还没齐呢。”陈大虎也在花坛边上坐下,拉过郁明天的手看他的手表,“你这表真好看,在哪买的啊?”
“不知道,我爸给的。”郁明天摘下手表,给大虎戴上试试。陈大虎捧着自己的手腕啧啧称赞,“真的很帅哦!兄弟你太有实力了。”
手表给他稀罕一会儿,郁明天撕开鸡蛋饼袋,咬了口才看见里面还加了肠和辣条,香菜也多放了,“瞿俊,你真好。”
瞿俊也正蹲着吃呢,他嘿嘿一笑,“咱俩一样的。”
班里玩得好的男生差不多都来了,高婷婷和另一位腼腆的副班长也到位了,葛庭的伤还没好,他们还专门买了果篮。
人来了不少,陈大虎还不走,只说再等等,郁明天的饼吃完了,在瞿俊包里抢了一袋奶喝。
“来了来了,走吧。”陈大虎摘下表,稀罕够了小心地还给郁明天,他大步走向路边,“这呢!”
刘泽慢吞吞地从轿车里下来,他先往郁明天他们的方向跑了两步,然后才想起来什么似得,回头跟车里的人告别。
后座放下的车窗里伸出一只肉嘟嘟的小手,刘泽握了握它,才穿过马路过来。
轿车直行开走,经过郁明天面前时他看到了后排的小孩,“轩轩?”
刘泽和许愁红的小孩同时出现?难道他们认识?郁明天盯住刘泽的脸,在脑中描摹许愁红的泪眼和轩轩的笑脸。但刘泽刘海太厚了,他也看不出什么,刘泽好像瘦了点,露出的左眼下挂了好大一个黑眼圈,整个人没精打采的,丧丧地站着,对上郁明天的视线时主动打招呼,“早上好,明天。”
“早上好,吃饭没?”大虎他们浩浩荡荡走在前头,两个女生凑头说小话,商量要买些什么。郁明天拽着刘泽在后面慢慢走,和他们拉开点距离,“你怎么了?没休息好吗?”
刘泽摇摇头,反问道:“你还难受吗?周五请假没来,我托高二的同学给你稍作业,有收到吗?”
刘泽说话是缓缓的,稍有卡壳和停顿的,郁明天耐心听完,“放心,我都收到啦。对了,你呢?有决定好选科吗?”
“你选什么?”
“文科啊,我之前就学的文。”
刘泽点头,“那我也、我也选文科,明天。”
郁明天拍了下他,“你怎么还学我呢?”
刘泽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他没敢跟郁明天说,自己不敢再去到一个完全陌生的班级,失去唯一可以多说两句话的朋友。
郁明天没把他的小心思放心上,他打开礼品袋给刘泽看,“这是我给葛庭准备的礼物,好看吗?”
“好看的。”刘泽摘下书包,也给他看自己的礼物,是把小吉他摆件,吉他弦上有小音符做点缀,刘泽说这是他的第一把吉他,送给葛庭,希望他早点康复。郁明天不懂其中关窍逻辑,他笑了下,眉眼弯弯,“很漂亮,他会喜欢的。”
葛庭家在城市公园后的一片弯弯绕绕的小胡同里,刘泽和郁明天两个外来户绕不明白,老实跟着大虎他们走。他们大兜小兜不空手,都是凑钱买的水果礼品,瞿俊手上拿了个梨,也没洗,吃得满脸花,“这梨挺软呼,葛庭他奶能吃。”
陈大虎夺过去尝了口,“别是烂了吧?哪有软梨?”
高婷婷说:“没事,还买了橘子瓜啥的,他奶奶都能吃。”
听他们语气倒是来过了,郁明天和刘泽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心下不免忐忑期待起来。
葛庭家在胡同最里头,紧挨后面树林子,陈大虎他们不叫胡同,都说“过头”。
“过头,”郁明天学着他们的语气,“过头。”
“对,过头。”瞿俊听他说的调调有点怪,又教一遍。大虎笑道:“你还教上了?”
“这叫本土化。”瞿俊说着敲门,门没关严实,没使劲就开了。他们也没进去,都站在院门前,瞿俊喊了声:“有人不?”
他敲敲门,屋里才出来个老太太,六七十年纪,满头华发,“你们找谁?”
垂下的眼皮遮住她浑浊的眼珠,说话时不看来人,反复重复,“你找谁啊?”
陈大虎他们见怪不怪,都围起来笑喊奶奶,态度亲切热络。里屋开了窗,葛庭的脸露出来,“奶奶!都我同学!放进来吧!”
老太太这才让开路,一行人大兜小兜进去,葛庭喊他们直接来里屋。郁明天和刘泽落在后头,他四下打量,这间院子布局朝向和沈奉今家有点像,但比他家小了一半,像被人从中间劈开一分为二一样。由此显得有些促狭,一群半大小子进去几乎填满了整间屋子,连转身的地方都没有。
同样是间北屋,葛庭躺在进门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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