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去看望她
宁殊病的这两日，刺史府比齐沂来之前更热闹，
这热闹，险些要将吴州都闹起来。
自从那日女子浑身湿透地从云湖旁偷偷摸摸出来，有关她与齐相的谣言便从刺史府溜开，围着偌大的府邸转来转去，气势汹汹地转去了吴州临开的大小茶肆。
最初的版本是从首几个见到宁殊的下人那传走的。
说那日云湖微雨，小娘子被齐相痛斥不守妇道，但因见着了心上郎君，抱着湿漉漉的自个，仍是欢欢喜喜的回去。
佐证便是小娘子在那夜宴之前特地为齐相预备的那壶茶。
传言，那壶茶，耗费了女子七天七夜才烧制而成，然而齐相却以“男女有别”为由，迟迟不肯单独见熬茶的娘子一面。
这一版本传言里，刺史府的小娘子成了落了下风那个，令不少吴州士兵都很是气愤。
但版本里的“后起之秀”却大不相同。
说小娘子并非被京城这位相爷所厌恶，相反的，因那壶风味别致的茶，小娘子与相爷一见倾心，甚至汤泉云雨——
“汤泉云雨，说小娘子......”
玫墨院香寝内，前几日夜里撞见齐沂的那两个丫鬟正跪在地上。
二人正是那日因给宁殊梳了个不合适的发髻，被女子赶出去的丫鬟。
是她们将这谣言传出去的。
前头倒也算好的，虽然内容于礼难容，但“汤泉云雨”听在宁殊耳中，还算能入耳。
直到阿翠继续责问。
“说小娘子急着爬上官人的床，不断地诱惑官人，才伤了身子，病倒了......”
歪在榻上的宁殊闻言，两眼一黑。
“还有呢！？”阿翠这两日已听着不少混账话，
若非小娘子在病中她不欲使她担心，她早就将这两个始作俑者赶过来！
云莲吞吞吐吐，“还有，还有......”
“刺啦”一声，小丫鬟的背褂子被抽裂开一道口子。
宁殊瞳孔一跳，像是对阿翠的这一鞭子，始料未及。
药香袅袅，鞭声在这药气腾腾的室内，似夹着股天然的疼。
阿翠又高高扬起鞭。
“住手。”女子沉着道。
她不欲斥责阿翠的越界。
这种责罚，在这深门大院，若是没有，她迟早有一日要被谣言淹死去。
她只是觉着阿翠，越了那道叫“香蜜”的界。
她不想。
阿翠本想劝辩，但见着宁殊只说了两个字，却止不住地咳嗽，肺间隐有湿啰音，又心疼得立刻放下了鞭子。
女子那张婉约静好的面容，被药苦得发皱。
宁殊将碗递给阿翠，“将这室内收拾好，熏上鹅梨香去去味，院子里交代人去打扫打扫。”
阿翠知方才惹了她不悦，只得领命而去。
“说吧。好好说，你们还说了什么？”宁殊问完，长叹。
害她的要只是男的，那还好。
偏偏，还要有女子。
云莲睇了眼云芙，云芙又将这眼递还给云莲。
于是，宁殊弯腰去寻那鞭子。
云莲扑倒在地，“娘子娘子！奴都交代，是奴的错，与奴的妹妹无关，您千万莫责罚她。”
小丫头回忆起那夜，瘪着嘴道，“奴确实说了，说小娘子想有孕，奴是听府里其它人说的，但这话是家长醉酒传出去的......说娘子得有了身孕，才能在京城过好日子。所以，不论于礼多不和，娘子都会引诱官人，至直未婚先孕。”
云芙却在这时红着脸皮开口道，“也不止家长。那夜官人确实说了，在汤池与娘子讨论生育之事。娘子，确实这么做了对吧？”
如今，吴州大街小巷，传得最盛的便是这条。
刺史家小娘子，必定得引诱齐相有孕后，才会回京城。
对宁殊而言，最愚蠢的是，这话竟是从厉禅醉酒的口中传出。
更可怕的是，这并非谣言，而是真相。
最不解的是，那夜齐沂明明在她面前乖乖顺顺的，怎的转头就对小丫鬟们出口成章了！
宁殊，欲哭无泪，听完，直接挥退了两个丫鬟。
女子，呆坐在窗前。
自从她猜测小册子遗留在齐沂房中，便惴惴不安。她没有那小黄书，夜里怕鬼睡不着，丢了那小黄书，不仅怕鬼睡不着，还得怕齐沂看穿她。
病了两日，却丝毫没有好好休息，几乎要病入膏肓。
为了给屋子里散味，下人们进来收拾后将窗都放开了，窗外按着宁殊的喜好搬来不少应季的鲜花，种类繁多，招蜂引蝶。
今日稍见了些阳，五月的阳温顺的很，宁殊却只觉着风好凉，冷战不断。
真是一群猪一般的队友，厉禅，不如叫厉擅猪，擅长当猪。
阿翠翻箱倒柜，给她找来件金狐皮氅子，虽说在这天气里穿怪得很，但到底保暖些。
“这两日，齐沂都没来？”宁殊扶着额，抬眼，再三同阿翠确认道。
阿翠叹口气，给小娘子披着衣裳。
不仅没来，甚至没差人来看望。
小娘子重病之事，府里上下皆知，府医第一天因她高热不退来来回回的跑，刺史大人也来了许多次。
但那位京城的相爷，却一次都不曾来。
“娘子，家长叫我告知你，你希望他办的那件事，他已给你办妥。”阿翠想起刺史大人的交代，突然转开话题，欲让小娘子欢喜欢喜。
宁殊目中，顿时有了光彩。
是李将军军营里的那些营妓——
女子急道，“他可有告诉你，那些人安置在哪？”
阿翠不知究竟是何事，只是如实回禀：“安置在当初您住的那方别院，禅智寺下。”
*
从云湖往宁殊住的那方玫墨院，有大约一刻钟之程。
男子从军营回来后，心神不宁，此时盘坐在书房藤床上，面貌又恢复成了安淳过往熟悉的模样——比死水还静。
他服的解药，会叫人麻木不仁。
安淳默默盯着主子。
今日在军营之中与李将军商议岭南暴乱之事，本一切顺利。
关于岭南多镇的叛变，朝中有数种争辩，大多，都是针对太后。
其诱因，便是那篇名震天下的声讨檄文，将此次叛乱直指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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