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1更+2更
李彻身侧有一个空位。
不用想,那定是为她所留。
微风轻漾着,荡开少女裙裾,卫嫱迎着对方的目光,缓步走上去。
男人攥住她的手指,将她牵至身旁坐下。
她今日这身衣裳,是李彻喜欢的,今日发髻上的金簪玉钗,也是李彻命人送来的。
藕粉色的裙裳,衬得她越发明媚,越像一朵清艳动人的芙蕖花。
李彻眼底欢喜愈甚。
不知是不是错觉,自从自己小产过后,卫嫱觉得,李彻对自己似乎包容了些。但这包容仅是建立在她“十分乖巧听话的前提之上,对方希望她懂事,希望她顺从。
希望她一直待在身边,做一个精致的、漂亮的玩偶。
这是怎样一种感情?
是愧疚吗,是对她的补偿吗?
卫嫱并不这么认为。
帝王的心思,她越来越猜不透。
少女的右手被紧攥住,纤细凝白的手指任由对方摩挲把玩。李彻五指修长,与她紧扣着,对方并未用多大的力,却让她感觉到被死死禁锢着,无从遁逃。
每当卫嫱想要将手指抽出些,对方便会迎上来,再将她的手指重新攥稳。
他的眸光虽柔缓,可那动作却不容得她半分反抗。好似只要她一挣脱,一挣脱……
那天夜里,阿巧的惨叫声犹在耳畔。
时刻警醒着她——不要轻易招惹眼前这个男人。
卫嫱心中惴惴,无心再去看戏台之上的演出。再抬头时,台子上忽然闪过一个红鼻子丑生,对方故意扮着相,惹得周遭一片欢笑。
兴许是见着她面色未动,李彻眸光微斜,问她:“怎么了,这些可是都不喜欢?
卫嫱迎上男人双目。
深冬已过,可御花园内仍余寒风料峭,锐不可当。
她抿了抿发干的唇,摇摇头。
李彻低头,呷了一口热茶。
茶面清平,又冒着悠悠的热气,升腾的水雾弥散在男人双眸前,他眼底的神色让人更看不真切。便就在卫嫱以为这场演出会一直这般无趣下去的时候,忽然,戏台之上,多了一道她十分熟悉的身影。
她的兄长,一袭青衣,抱着一把绿绮琴,稳坐高台之上。
清风拂过他的广袖,兄长低眉信目,续续然拨动琴弦。
身侧投来一道目光,李彻眼神中带着审视,望向她。
精致玲珑的瓷杯,被攥握在男人手指间,瓷杯上开出青花藤蔓,衬得他手指修长干净,不染纤尘。
李彻问她:“那这支曲呢,阿嫱喜不喜欢?
张太医躬身上前,端来那一碗药汤,恭敬道:“陛下,卫姑娘该喝药了。
又到她
每日喝药的时候。
李彻示意御医将药搁下,尔后又望向卫嫱。
这一回,男人唇角边荡漾起一抹玩味的笑,他眼尾微挑着,活像一只勾人的狐狸。
清音未停,如银泉般倾泻。
戏台之上,卫颂双手虽未有半刻止歇,目光却止不住瞟向戏台下的小妹。
他明白,李彻此举分明是在羞辱他——京中赫赫有名的芙蓉公子,到头来却与戏子一般登台,哄人开心,落人笑柄。
但卫颂不在乎。
他只在乎戏台下的小妹。
她被打扮得很漂亮,像个精致的洋娃娃般坐在李彻身侧,面上却失了那一缕鲜活气儿。于小妹身后,规整站了一排宫人,而那日导致她小产的罪魁祸首,如今却不在宴席间。
正思量着,小妹目光盈盈,循着琴音望来。
四目相触。
卫嫱手指不禁蜷紧。
身旁,李彻眯了眯眸。
他放下茶杯,再度同少女道:“手。
卫嫱将左手递了上去。
动作行云流水,毫不生疏,也未加犹豫。
台上卫颂知晓,小妹完全被李彻控制了人身。自从小妹落了胎,李彻对她的控制欲越发变本加厉。一声令下,皇帝又派人将卫颂锁在了清音殿,这一回,大殿里里外外围了许多侍卫,手中各执长矛,势必将他独身困在清音殿之内。
而眼下——
卫颂悄悄望去。
小妹与自己一样,也被李彻完全控制了人身。
那一双杏眸柔软,目光相对时,少女眼神中流露出几许哀色。
即在此时,许是心慌意乱,卫颂手上竟不自觉错了一个音。
“噔地一声刺响,紧绷的琴弦忽然断开,卫嫱面色一变,下一刻,周围人已扑通通跪倒了一排。
“陛下……
众人屏息凝神,大气不敢出一声。
琴弦绷断,兄长亦站起身,绕至戏台边,跪下来。
原本热闹的御花园登时一片寂静。
凉风拂过水榭长亭,湖面上破了冰,融融的日光倾洒下来,天地之间一片白净。顷时,料峭的微风又将湖面吹皱,水镜倒映着,好似能装下众人面上那惊惶之色。
李彻的视线慢腾腾,扫过戏台上素衣之人。
他这么一扫视,卫嫱也不免跟着紧张。
御前断弦,乃是大忌。
她的手指又在李彻手掌里蜷了蜷,须臾,只闻一声轻笑,身侧皇帝开口悠悠问道:“卫卿,这是什么琴,怎么这般不经弹。
兄长长跪于地,答他:“回陛下,此琴乃微臣所斫,名唤瑶声。
闻声,卫嫱心中稍安。
她兀自安慰着自己,还好还好,兄长今日弹的幸好不是另一
把开朝圣琴。
李彻的残忍,她是亲眼目睹过的。
卫嫱不敢想象,倘若那些事发生在她与她周围的人身上,自己该会有多崩溃。
李彻淡淡“哦”了一声。
清冷的风席卷过兄长衣袍,将男人衣袂拂得一阵飘摇。卫嫱心惊胆战看着,兄长道了声,求陛下责罚。
李彻微微眯眸。
他有一双极好看的凤眸。
眼尾向上微勾着,晦暗而深邃的眼底,写满了令人捉摸不定的情绪与思量。
他唤了声:“孙德福。”
德福公公上前:“奴才在。”
“御前断弦,该当何处啊?”
卫嫱心口处猛地一紧,紧接着,孙德福的目光也下意识向她扫了过来。对方身形哆嗦着,并不敢回答皇帝的话。下一刻,老太监双膝一软,亦重重磕碰到了地上。
少女眸光动了动,忍不住回攥住男人的手指。
他的手指很凉,很修长,像玉一样。
卫嫱轻轻捏了捏他的手指,像是在无声地为兄长求饶。
御前断弦即断首,乃大凶之兆。
卫嫱听闻,前朝曾有一技艺精湛的琴师,也是在皇帝面前弹断了琴弦,惹得龙颜大怒,登即下旨。
琴师满门抄斩。
相较而言,李彻今日似乎还“仁慈”了些。
他目光轻掠过跪在地上的卫颂,而后落在后者的手上。
那是一双弹琴的手,修长干净,十分漂亮。
卫嫱听见李彻道:“这般急躁的一双手,真是叫朕怀疑,是如何斫得良琴。”
兄长垂眼:“微臣有罪,圣上责罚。”
李彻:“好啊,既如此,那就——把右手剁了吧。”
闻言,卫嫱右眼皮猛然跳了跳,她面色煞白,惶惶然看向身侧之人。
似乎感受到她的眸光,李彻也望了过来。
男人语气虽凉薄,望向她时,眸光却是一片诡异的温柔。
瞧出她面色有异,对方问道:“阿嫱,怎么了?”
李彻顿了顿,忽然:
“阿嫱该不会是想要为他求情吧?”
料峭一道寒风,吹得她身上一凉。听着他的声音,卫嫱下意识想摇头,反应过来后,却又是一阵沉默。
温热的手掌抚过少女面颊,他眼底并未有愠意,反而愈发柔情。
当着她兄长的面,男人稍倾下身,于她耳畔亲昵道:“无妨,阿嫱。只要你开口,朕就放过他。”
她震惊抬眼。
对方的眸光似水一般,徐徐流淌在她身上。那日光倾洒,暖意融融,将少女周身包裹。
李彻的唇角擦着她的前额,声音慢条斯理:
“只要阿嫱求情,求朕放过他……”
一句一句,落在
她心坎处。
真的么?
就……如此简单?
少女眼底写满了疑虑。
“陛下所说的……可是当真?
卫嫱的声音很低,她左手被对方紧攥着,手心微微出汗。
李彻笑了:“自然不作假。
他笑时眉眼舒展开,眼底寒芒消融,有那么一瞬间,令卫嫱想起梨花树下的那个紫衫少年。
春风扬起少年衫袍与发尾,他目光单纯而真挚,朝着她痴痴笑着。
——“我都听阿嫱的。
“朕都听乖阿嫱的。
含情脉脉的一声,令她扬起脸。
有风穿过树枝的缝隙,投落下一片日影簌簌。她面上摇曳着婆娑的树影,望入那一双熟悉而又陌生的眉眼。
时光辗转,他身上那件紫衫换作了龙袍,那双凤眸也愈发美艳而锐利。是了,年少时卫嫱便知晓,在一众皇子当中,李彻是生得最好看的那个。
他很好的遗传了生母那副好皮囊,男人眉目漂亮艳丽,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侵.略感。
年少时,这种侵.略感还不甚明显。
卫嫱只觉得对方温柔好看,少年在面对她时甚至还有些呆头呆脑的,时常说了上句忘了下句,四目相触时也会面红耳赤。
婢女青桃曾与她说,三皇子聪颖过人、温润有礼,是大宣未来说一不二的储君。
每每听见类似的话时,卫嫱总会撇撇嘴,表示不屑。
什么嘛,三皇子明明是众皇子中最呆最傻的那一个。
哪有一国储君天天翻她家墙,被阿爹追着满院子打啊!
有时他的动静太大,还会打扰正在房中温书的阿兄。
兄长会自书房中走出来,声色清冷,却又阴阳怪气地挤兑上李彻好几句。
那时的李彻,对兄长的敌意还不甚明显。
而今初春的冷风瑟瑟,李彻微垂着那双凌厉的凤眸。他虽如年少一般漾着唇角轻笑着,卫嫱却能自那笑容中窥看到几分妖冶的、诡异的气息。
她抽不回自己的手,只好低声细语:
“求求您。
李彻,放过她的兄长。
“陛下。
她的声音很轻,只落在李彻耳中。
像是小猫儿在用柔软的利爪,轻轻抓挠人的心扉。
男人眼底笑意愈甚。
对方淡笑看着她,温柔的春光停落在他的唇角。听见这一声,皇帝却未有反应,他眸光中裹挟着几许玩味,似乎在等待着,她接下来的动作。
自男人眼中,她看出对方的享受与满足。
卫嫱不寒而栗。
李彻似乎极享受这般,享受这样支配她,让她服软,让她唯命是从。对方松开右手,又轻抚上她冰凉的面颊,如同
抚摸着一只极乖顺听话的猫儿。
卫嫱心底忽然涌上一股悲哀。
自那日过后她已对李彻心灰意冷。
卫嫱原以为只要她对李彻心死、对那人不再抱有期望只要她不争不抢便可以保留自己那一份所剩无几的尊严。只要她无所求不再去追寻什么权利与地位便不会再像从前那般可怜又可悲地爬到李彻脚边摇尾乞怜。
然
她完全错了。
她身前此人是阴晴不定的掌权人是杀伐果断的上位者。
是大宣王朝的皇。
只要她还在皇宫一日只要她还在对方身侧一日。
她就逃不掉听从于他的命运。
听从他取悦他。
卫嫱后背发凉。
李彻浑不顾她面上异样揉了揉她的脑袋。于对方略带着期许的目光中她端起桌上的药汤一口口喝得精光。
她不敢去看兄长的眼神。
兄长一定对她很失望吧。
懦弱胆小以色侍人——如今的卫嫱连自己也憎恨。
喝光了汤药她将其递给身后宫人而后小鸟依人地上前牵住了李彻的手。
李彻果然展颜。
他勾了勾唇审视过卫嫱的眉眼瞧出她眼底异样男人却是一言不发。
是啊他根本不在乎卫嫱开心与否他想要的只是她听话。
他要她认命。
皇帝握着她的手重新坐回主位上。他声音缓淡听不出旁的情绪。卫嫱只闻他道:“罢了今日朕心情甚佳便免了你的罚。”
“继续罢。”
卫嫱眼睁睁看着兄长低着头被侍从押下去。而后又走上一批人于台子上咿咿呀呀唱着戏。
李彻随意剥了一颗糖递至她唇边。她下意识张开嘴将糖含在嘴里。
很硬的方糖外面裹了一层甜腻腻的糖霜。
甜的发齁甚至令人想要干呕。
卫嫱含着那糖块感受着涎水快速分泌自胃腹中隐约泛上一阵酸水令她难受地蹙起眉头。
再下来的声乐戏曲她却是怎么也听不进去了。
她只记得李彻坐在身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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