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第七十二章

裴执鹤交值归家时，东方已露鱼肚白。

他先前告假多日，全赖舅舅体恤，然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他素来不是那等恃宠而骄的轻狂人，此番回衙，便将积压的案牍一一接手，连宵达旦地处置起来。

许是操神过久，方踏入卧房半步，裴执鹤便觉一阵眩晕袭来。

“侯爷！”昌安及时扶住他，担忧道，“奴才待会将府医带来给您瞧瞧。”

裴执鹤落座，单肘支着檀木扶手，屈指抵在额前：“且住。若叫宫里知晓，倒累得太后娘娘同皇上平白挂记，本就是小事而已。”

“是。”昌安给他揉着太阳穴，“那奴才这就吩咐小厨房送来膳食，侯爷吃饱，再净个身，便先歇下睡一觉罢。”

“嗯……珍珠呢？”裴执鹤中间停顿了片刻。

昌安觑着他的脸色，透露了点口风：“奴才几刻种前见到珍珠姑娘出了院，好像往玉粼湖去了。”

裴执鹤闻言，略无反应，昌安见状，缓步退了出去，吩咐仆役们都忙活起来。

简单吃过之后，裴执鹤拾掇干净，便上榻休息了。

习惯成自然，他下意识展开臂膀，过了好一会儿，才忽而意识到，珍珠并不在自己的身侧。

裴执鹤收回手，摒弃一切杂念，将自己抛入了梦境。

梦中是一片混沌，他像尘埃漂浮于其中，不知昼夜，不知东西，浑身使不上劲。

裴执鹤放任自己意识的迷离，及至他落到了一处实地，力气似乎重新钻入了体内。

周遭的声音如灌水般涌入耳中，他的眼眸努力转动了几下，艰难地睁了眼。

裴执鹤扭头望向窗扉，廊下点亮了两盏烛灯。

入夜了。

他撑着木榻，脑袋昏沉，坐了起身，缓了好半会儿才回过神来。

“昌安。”

裴执鹤蹙着眉头，为自己这虚弱的身体感到不悦，不过熬了几宿，就这般不中用。

昌安扭干巾布，递了上前：“侯爷，擦擦脸。”

裴执鹤脚踩踏板，便想先站起来，倏忽鼻子一痛，一股热流便这般流了下来。

他反应极快，反身坐下，从枕底抽出一方帕子，捂住了鼻腔。

昌安立马开了门，叫了个小厮去请府医过来，便又回去替裴执鹤垫好坐垫，扶他坐去罗汉床上。

“侯爷，不如我去唤了珍珠姑娘过来？”昌安忧心道。

好半晌，裴执鹤才轻微地点了点头。

但是不必昌安亲去叫人，有祝谣时刻关注着主房的动静，她已然提前一步告知给了珍珠。

珍珠碎步至阶下，便见昌安的身影，立即揪着帕子道：“侯爷怎么了？”

昌安简单交代了情形，给珍珠让出了位子，方想和祝谣交换下消息，却见她跟着一齐进去了。

他愣了几息，料想祝谣许是要给珍珠递把手，便也进去了。

*

两个电灯泡在旁，裴执鹤便是想说什么话，也碍于面子未有吐露。

趁着珍珠遵循医嘱，往双手抹了药油，给裴执鹤按摩头部时，昌安拉着祝谣就要出去。

当下祝谣很是纠结，既为完成任务进了一步而感到稍微安心，又为接下来须送出帕子而感到焦虑。

“你今个是怎么了？心不在焉的。”昌安半掩了房门，问道。

“没什么……就是担心珍珠同侯爷将来会不会还要闹出别的矛盾，都说越吵越伤，就怕……”祝谣胡乱扯了句，眼睫半垂，分出了另一半脑子在思考自己的计划。

“呸呸呸，可别乱说话。”昌安瞧了瞧周围，低声道，“依我看，他们俩是越吵越亲密，近来侯爷倒是有意思，要走官府文书，纳了珍珠为良妾。”

与此同时，卧房内。

“……这是真的吗？”珍珠惊讶道。

她停下手中的动作，膝坐下来，望着裴执鹤道：“我以为侯爷会待侯夫人入府后，才决定我的去留。”

裴执鹤柔和了眉眼，握上她的手，被珍珠挣扎着要躲开时，无视满手滑腻的药油，依旧探入她五指的缝隙中相握。

“父亲和母亲生前只愿我平安顺遂地长大，至于什么家族的传承和祖宗的光耀等期待，虽也有，但并不强烈，无非是不希望我做个只会挥霍无度的浪荡子。

在他们走后，便是皇上和太后照拂着我，大抵是看我从小失了双亲，对我更是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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