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 夜来
夏夜沉寂,唯有草虫鸣唱不息,忽而风过叶动,月行云随,树影婆娑间,有两道影子追逐着落入了林野。
钟令慢慢停下脚步,看着前方攀援在树上的人影,吹了个口哨。
山英听到哨声,往四周警觉地看了一会儿才跳下树来,径直跑到了钟令跟前。
钟令将从禁军那儿夺来的刀用力向地上的石块劈去,等刀口卷了刃才将其递给山英,嘱咐道:“回去的时候随手扔在护城河边,明早再去报官,报了官之后就跟着官兵衙役去来找我,记住,顺着河找人。”
山英愁着脸,很担心她,揪着背上的包袱不放手,“我跟大人,一起去。”
“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她对山英温柔一笑,“不管我能不能杀掉李琯,你必须先找到我,山英,我只信你,只有你先找到我,我才能全身而退。”
山英被她瞅着,纠结了许久才松了手,将包袱解下给她。
她取出包袱里的干衣套上,奔袭良久,湿漉漉的头发也已干得七七八八,于是拿着布条束了头发,又从衫摆扯了两块布包裹了头脸,只余下一双眼睛在外面。
山英定定看着她做完了一切,才从怀里掏出来一把缠好的铁片给她。
她将铁片揣进怀里,拍了拍山英的肩膀,“好山英,快些回去。”说罢便飞快地朝着太清观的方向奔去。
无刀刃加身,只她一个,翻越过山野后也丝毫不敢卸去力气,直到道观高墙的阴影沉沉压近,将她整个人都笼入其中,她才缓了呼吸。
蒋贵妃与蒋淑妃如今在观中祈福,只是观门外便有数十禁军看守。
她贴伏在阴影中,轻轻吐气,气息尚且平稳。
数里奔袭,身上湿漉漉一片,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没干透的衣裳在作祟,此刻被夜风一激,紧紧贴在背上,一片冰凉。
她寻隙而动,轻轻跃入道观后的竹林,蹲伏在林中时,看到观中仍跳动着几点灯火,如窥伺的兽瞳一般。
她背靠着一丛竹子坐下,望着那几点亮光,静静等待着时机。
钟鼓低鸣,四更到了。
观门外看守的禁军换了一伙,观内巡夜的禁军也开始了交接,她趁机从后山潜入,沿着墙根,一路到了殿后客房。
此间除了夜巡的禁军,再无旁人。
看来二妃正住在此处,那李琯一家必然离得不远。
她藏在暗处,趁着一个禁军落单,持铁片将人拖拽至暗处。
“李琯住在哪儿?”
那禁军脖子被利器抵着,正想呼救,忽然见这蒙面人举起铁片要割他的舌头,立刻闭紧了牙关。
她再度压低了声音,“李琯住在何处?”
他看到那铁片泛着冷光,显然极为锋利,只要脖子上那只手再用力一些就能刺破他的喉咙了,求生的本能作祟,他马上指了一个方向,“东院里,只有他一家,住在哪间尚不清楚。”
钟令看着不远处的东院,只在院外有三五个禁军,里面没听到巡逻的声响,也不疑心眼前这人诓骗,将他击晕后扔进了客房后的林子里。
道观深处,一间房内烛火摇曳。李琯枯坐半宿,都将要忘了时辰,手指敲击着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更像催命的更漏了。
年轻时不畏死,而今功成名就,却失了豪气肝胆,贪生之念日益增长了。
“老爷,过五更了。”敞开的门外,一个护卫向他通传了一声。
他捶了捶僵直的双腿站起身来,“可有什么动静?”
“并无。”
“其余几处可有什么异样?”
“都早早歇下了,二郎倒是起了个夜,不过现下应当也熟睡过去了。”
他出门向家人所在的位置看了几眼,再度回到了房中。
护卫劝道:“老爷还是歇一歇,这里有重兵守卫,任是只苍蝇也飞不进来的,什么凶徒胆敢闯入此间,真是不要命了。”
李琯也觉得自己可笑,竟被一个小儿吓得躲入山门,亏得蒋贵妃不是个恃宠而骄的,也允了他一家入住,只是那年纪尚轻的淑妃便很不客气了,质问他好好的府邸不住跑来凑什么热闹。
他一时不能说出实情,只能说是为一双高堂祈福。
以此为借口便不能将府中护卫统统带入观中了,蒋氏与太子正处争锋之际,他又是太子的人,蒋贵妃自也不能容他于此放肆,遂也只带了十来个护院,又担忧家人的安危,自己身边都只留了几个贴身的。
他对钟令的本事毫不怀疑,能夜擒七贼,武艺必然不俗,就这三五护院,未必能防住她,然而她若敢来,此处的禁军也不是吃白食的,至少要剜她一层皮。
他坐在椅子上,妄图找回年轻时的本领,听着窗外的动静,意图侦查。
风掠过庭中桂树,枝叶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屋顶有瓦片翻身,叮当作响。
他猛地抬眼,死死盯住门外,发现只是狂风,院中护卫都在持刀巡逻,没有来敌。
喉结上下滚动一圈,他只觉喉中干涩发紧,端起桌上早已冰凉的茶盏,手却不受控制地微微发颤,几点茶水泼溅出来,在袖子上洇开更深的湿痕。
他撑着桌子喘了口气,觉得自己好笑至极,笑了几声,更像是在为自己壮胆,一股羞恼涌上心头,只叫他脸皮也跟着抽搐了几下。
但是恐惧仍压不下去,他往单薄的窗棂看去,似乎其后马上就要出现一柄利刃。
但是狂风之后,夜又静谧得吓人了,李琯能清晰地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等不得了,等不得了。她今夜不来,明夜也是要来的,他的妻儿父母,都可能会被她杀掉。
那是个杀神,就算拿那位养育她成人的老妇人来要挟,她也丝毫不惧,一个毫不讲道理的疯子,怎么能指望她冷静。
必须戳破她的身份,就算太子被废,他富贵不再,总比死了好。
他飞快地坐在桌前,叫护卫铺开笔墨。
“老爷要写什么?”护卫持着墨条要研墨。
他挥退护卫,落墨道:“殿下容禀:今钟令之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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