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窗棂
凛冬夜色之中,官驿静默矗立。二楼,一扇直棂窗外,隐隐有一道纤细指骨,露出极小一截。
另一只大手伸出,这小手可怜兮兮,就被无情捉回去。
他附在她耳后:“不冷?”
临溪背朝着他,双手死死抓住棂条,闭咬嘴唇。
只咬长在脸上的唇是没有用的。另有冬日葳蕤,早被碾至汁液碎流,这一刻依旧。前前后后,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分明是最狭小天地,技法却也无穷无尽。可谓旁门左道,离经叛道,道貌凛然——世间奇道,皆不可道。
他持住他的剑,咬她耳朵,轻轻往前戳打,轻轻说话:“怎么还有眼泪。”
“流不尽吗。”
她猛地抬手捂住嘴。
他的手绕过荡漾池塘,拧住荷枝最尖那一角,眉宇间有一种用尽蛮力却不出声的隐忍。她在自己的掌心里尖叫,又被他另一只手加盖。
荷瓣早为他碾作泥了。
临溪身体倒下去,被拦腰抱起来,转身丢在案上,双膝分向各自点位。他低下头,静静看着,向前一抵。
她倏地伏在他肩上。
“我真是恨死你了。”声音筋疲力尽,却终于有疏解后的平稳,“你要么给我个痛快,要么就滚。我恨你。”
他的掌心轻轻摁住小腹。
“平坦之地,”语调不紧不慢,“若贸然起崎岖,于归家路途不妙。”
她听懂了。恨恨咬他一口。
果然。
她真恨他,却又抱紧他,抚摸他过分坚硬的肌理骨骼,无声恳求:再用力些。
他笑起来,将人横抱在怀里,回到榻上。帐帷甫一落下,两双手两双腿,即刻彼此缠住,急切长到一处。
至天边薄亮时分,亲吻渐渐疲软,有舌尖开始偷懒。他低头去看,怀里人忽然就手一松,闭目昏睡过去。
商曜不免又失笑。只俯下身,在她额心落下一吻,将人紧紧揽在怀里。
临溪这一觉睡得极安稳。
虽是边关风声呼啸,更兼凛冬霜雪千重,醒来时却觉周身温暖而放松。如同倚靠着最稳妥柔软的炉火,整个人四肢肺腑舒展,懒洋洋不愿动弹分毫。
难得她先醒。
更难得,身边男子犹在沉睡,未被惊动。临溪从肩下钻出,轻手轻脚趴上去,眼眸一眨不眨,瞧他下颌长出的浅浅胡茬。
其实,抛开别的不谈,此男长得的确相当不错。
少女食指纤细,从他高耸鼻梁,一路慢慢滑到向内收去的下颌。临溪托着脸,小腿勾起晃动,莫名笑出一道气音。
她并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
微微直起身,拿唇下在他胡茬上,碰了一碰。睁开眼时,对上一双清明眼睛。
连忙退后一大步:“你——”
腰上一痛,被揽回去。
他没有取笑,也不再逼问。只是冷静看着她,语气也静:“你想每天这样醒来吗?”
临溪心头慌急,骤然一起一落。
她不答,拿手指他,威胁道:“你敢提昨晚一个字,牙给你打下来!”
他不过淡淡笑着:“色厉内荏。虚张声势。外强中干。”
她脸红得厉害,被单手向上提了一提,双眼平视:“姬临溪,我问你。”
“既然互相喜欢,为何不在一起?”
她立刻躲起来。
她就最怕他点破。他偏偏直接点破。
她使劲往被褥里躲,被连人带衾托坐在手臂上,毫不费力举高,命令压迫:“回答我。”
“你少来!”她气鼓鼓看他,“我问你更多问题,你理过我吗?凭什么……”
商曜道:“我都答了。”
临溪皱一皱眉头。
“我答应扶持你父亲,你说行不通。”他望着她,“我要你承认同我的情意实则并不阻碍你个人心志,你承认了。”
她茫茫然看他。怎么有点跟不上呢?
他就知道会是这样,这可爱小娘子。笑了一下,抬手摸她耳垂:“我说了,我会让你做天下的女主人,南海郡也随时去得——你告诉我,同我在一起,和你看海看雪,冲突何处?”
她小小声嘟囔:“你就哄吧。我不是甜言蜜语就能骗走的哦……”
他忽然坐直了。那肌理分明的坚实胸膛在她眼前倏然靠近,声音则低低贴到耳畔。
临溪头脑“嗡”的一声。
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他似笑非笑看她,低头唇瓣摩挲相接,却不亲,哑声问:“我说的不对吗?”
她整个人像忽然被丢去盛夏,丢进戈壁最灼烤的那一洼地。
他回的是:但有甜溪蜜河,令你溯游从之。
她为他流淌一整夜,无力反驳哪怕一字。
但姬临溪哪里受过这种奇耻大辱,忍了一忍还是忍不住,双手抓过去就要掐。他这回不许,反攥住她手腕就覆身压下,眸光熠然:“你必须跟我回家。这是我最后一次说。”
话音落下,外头乍然传来卫棋声音:“少主公!起了吗?”
商曜松开她手,利落起身,去拿袍服。
临溪错愕。
他穿好衣裳,抬手束了发,梳洗完毕,将她抱回怀里,垂眸道:“你好好睡。”
又亲昵贴一贴额头:“昨日是我不好,不该对你发脾气,别往心里去。今夜等我回来,我陪你一道用饭。”
语毕,将她放回被衾之间,亲了一下眉心,转身大步往外去:“来了。”
临溪还在发愣。
一颗心又忽然有些酸胀,却不饱满,不安定。
怔怔盯着悬山顶片刻,一跃而起。草草洗漱,披着衣裳回去自己的客房,在轻鸿身侧躺下,推了一推:“喂。”
轻鸿睡得正香,脸颊又圆又红。
临溪捏住她鼻头。
“哎……”轻鸿难受睁开眼睛,惊讶起身,“翩翩。”
“我问你一件事……”
“你这次会有孕吗?”
两人同时开口,同时话音落下。
临溪闭眼:“不会。”他犹豫到极点了,甚至已开拓一寸了,恰恰就是怕她有孕,才咬着牙关不再进。
“不会?”轻鸿靠过来,“那你们一晚上在做什么?”
“还能好好说话吗。”临溪脸色红透,“你还小。你别学坏。”
“我四月生辰,都快十七了。”轻鸿不满,“就许你做,不许我问。”
临溪捂住她眼睛:“就不许!我有要紧事问你。”
轻鸿哼一声。
“你家商队做过马的生意吗?”临溪放下手,“大宛乌孙这些国家的高头大马……”
“不能的!”轻鸿连连摆手,“不能不能!民间商行去抢西域马,要杀头的。我家可不敢。”
“我猜也是。”临溪思索,“但是,如果要那些马,必须从凉州走。对吧?”
“这倒是。”轻鸿跟着起身,认真想一想方道,“匈奴也有,但他们可不愿意给中原汉人那么多好马。大宛离我们远,供给马匹数量最多,那就只能从凉州走了。”
“这就对了。”临溪拿出那枚楼兰骨簪,神色微凝,“昨日他送我这个,我原本没多想。但近几日暴雪,他们却总是行色匆匆,想来是很重要的事——我方才就忽然想,会不会是马。不然他一个晋阳人,哪里来的楼兰物件?一定是去见边市的人了。张掖边市,最出名的是西域骏马。”
“他要马不奇怪吧。”轻鸿打了个哈欠,“没有高马,怎么养骑兵?中原马不行的,个矮,且经不起长途奔袭。”
她再一想:“我阿母从前是提过。张掖一带水草丰美,适宜繁育战马和骑兵训练,所以马政规章齐全,牧苑里有好多训马官员,大宛人都有——你见过吗?他们的眼睛是绿色蓝色的,可好看了,眼睛怎么会是蓝色啊……我也想要。阿母说,半夜睁开吓死人了,可是我觉得好漂亮。”
临溪收回骨簪:“那就对了。”
“他突然急着要凉州,这大约才是最后一个原因。常年征战,太需要骏马了。”她低下头,“商路、通道、羌人、西域马,这就全都对上了。”
“是吧……不过我觉得不必担心啊,只要没有换掉姬使君,凉州就不会如何的。”轻鸿犹豫片刻,觉得无伤大雅,但还是道,“不过我昨天听说了一件事。”
临溪抬起脸。
“张掖郡守有个小儿子,是他和发妻最后一个孩儿——真是难为夫人!四十出头生下的,因此对这幺儿疼爱非常。”轻鸿感叹,“郡守夫妇二人就是晋阳人士啊。她和这孩子,两年前就都被太守送回晋阳了,早不在张掖。晋阳那边来人悄悄接过去,郡守却瞒下此事,使君至今都不知道。按理说,各郡郡守妻儿动向是要每年向刺史如实报备的。他留在张掖,盯着荀将军。只是不知为何,荀将军也没有干涉此事,他肯定知情。”
临溪怔忡。
“我是觉得,他虽然才十九岁,但是做事情很不好对付。”轻鸿挠挠头,“不过,说到底,这些都没什么,不算伤天害理。别人来打凉州,兴许事态会更棘手。他手下留情没有杀姬使君,已经很好了。”
“不对。一个中年男子,还是郡守,官不小了。”临溪蓦地开口,“怎么会突然要送妻儿回乡?张掖苦寒之地,他不需要天伦之乐吗?”
轻鸿不解。
“他是来凉州做官,”临溪微微凝神,“但父母应当都还在晋阳——郡守夫人的父母当然也是,总不至于四位老者都不在了。父母妻儿被要挟,荀竞初自然只能包庇——哪来的立场叫旁人不顾自家至亲,而坚持效忠凉州?”
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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