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77章：兄弟

“李兄，那日江夏之行，你我便成知己，奈何岁月弄人，你我竟然二十八年未见。这些年你身在何处？”李白问。

“仍在江夏，只是终生落魄，无颜面见李郎罢了。”李台卿应道。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李白感叹道。

“你好歹曾有过高光时刻，而我始终寂寂无闻。”李台卿望着江面上来往的兰舟，眼中流露出无限的哀愁。

“李兄不知，那日去江夏，就是我人生最失意的时候，我向安陆太守毛遂自荐，人家说我是一个好高骛远无所事事的酒鬼。与李兄分别后我发愤图强，曾无数次进京结交达官显贵，无数次向圣上投递文章。先是《明堂赋》，再是《大猎赋》，都泥牛入海杳无音讯；后来无意中结识了卫尉卿张倜和贺知章，得到二人赏识，才在玉真公主和贺知章的共同推荐下，得到了圣上的重用，招为翰林。”李白述说了自己的曲折经历。

“你好歹也算有峰回路转的时候，不像我一直穷困潦倒。”李台卿笑了。

“你为何不去京城找我？”李白问。

“去了，那时，李郎春风得意，天天与圣上和贵人们饮酒作诗，根本就见不到你的影子，无奈，不得不认命回到了江夏。”李台卿道。

“李兄这些年是怎么度过的？”李白问。

“给人代写书信、状纸，也在街头摆摊算卦，进入州府县衙，当过**员和师爷，反正为了活命，什么事情都干过。”李台卿淡然地说道，“直到遇到永王，人生才算有了转机。永王礼贤下士平易近人，是个不错的主子！我愿意终身相随。”

“嗯！永王也是我的贵人。”李白道，“其实，我在圣上身边没有干多久，就因为嗜酒如命误了圣上征召，被赐金放还逐出朝廷了。最近十年来，我已经远离东西二京，四处游山玩水，纵情山水，不问政事。不想，在暮年却遇到了永王，百般劝说我出山，我只好离妻别子来到江陵。”

“你是商人子，又曾身居翰林，自然有资格纵情山水，然愚兄不济，苟活于世。我原想着此生此世不会有起色，谁知，也有咸鱼翻身的这一天。”李台卿终于笑了，笑得很开心。

“是呀，人生如梦，时来运转，今日相逢，再不分离。”李白紧紧地握住李台卿的手，迟迟不愿松开。

“现永王被圣上委以重任，要图谋大业。对此，李兄有什么看法。”李台卿问。

“一山不容二虎，太子与永王必将兵戎相见。”李白直言道。

“其实，兵戎相见的也许不是太子和永王，而是圣上和太子。”李台卿表达了不同的看法，“永王不过是圣上保留权势的靠山而已。”

“此话怎么说？”李白大惊。

“太子已经在灵武称帝，也已经昭告了蜀中，圣上不可能不知道。即便是以前不知道，现在绝对是知晓的。既然知晓，他为何还要私下密诏永王为江淮兵马大都督兼扬州节度大使？圣上此行难道仅仅为了平叛？”李台卿分析道。

“未必。”李白脱口而出，“圣上为了制衡太子，意图夺回部分权力。”

“对！”李台卿应道，“马嵬驿兵变，极有可能就是太子幕后操作的一次政变，他已经借助龙武大将军陈玄礼的手，除掉了杨国忠和杨玉环兄妹，为何不上前一步夺走圣上的所有权力？一定是陈玄礼不同意背叛圣上，他才不得不终止政变。但是，心有不甘呀，怎么办，于是，就有了扶风郡的关中父老出来劝阻事件，太子成功脱离圣上，得以到灵武自立为帝。”

“这个情况基本正确，我也认同，这就是真相。”李白深为赞许。

李台卿进一步分析道，“圣上看到太子独自留在关中平叛，肯定会一步步坐大，失去控制，因此在抵达汉中的普安便旋即颁布了太子、丰王、盛王和永王四王赴镇灵武、武威、江陵和扬州，统领四镇节度使，各自组建兵马，带领朔方军、河西军、荆襄军和江淮军，共同进攻叛军。其目的就是制衡太子，不让太子一人夺得所有军功，危及他的地位和权势。

“太子肯定也看穿了圣上的意图，旋即来个先斩后奏，直接在灵武称帝，将生米煮成熟饭。对此，天下诸王肯定不愿意承认，就连圣上也心有怨言，虽然为了平叛不得不表面承认，但是保留军国大事的知情权和发诰的权力，这就相当于说，圣上还是心存幻想的，意图消耗太子势力，培植永王势力，来制衡太子，抢夺对大唐帝国的话语权。”

“以李兄所见，太子跟永王的争斗，本质上是太子和圣上的争斗？”李白问。

“对！永王不过是圣上制衡太子的手段而已。”李台卿点头应道。

“那当务之急，就是告诉永王这一点。”李白忙说。

“非也。这是他们父子之间的事情，轮不到我们外人插嘴。”李台卿阻止道，“也许永王已经知道，要不，他为何没有听从太子的诏告，立刻赶赴灵武面圣，也没有立刻解散荆襄军，回到蜀中圣上身边，而是极力扩军东下？”

“李兄分析的对。”李白也表示认同，“这么说，永王东下扬州的行为，既是对圣上密诏的执行，又是对太子诏令的无视，必将十分危险。”

“我很担心。”李台卿望着滚滚东去的江水，脸上阴云密布。

“以李兄之见，我们该怎么做？”李白心生畏惧。

“已经上船，必须与永王共存亡。”李台卿安慰道，“至少眼下，太子必然不会对永王采取行动，因为他还想借助永王的兵力消灭叛军。而永王东下，是执行蜀中圣上的命令，太子虽心有怨言，但也无从干涉。二王相争应该在后面。”

“但愿如此。”李白真的有些慌乱。李台卿这番话竟然跟妻子客清的猜测不谋而合，他顿时对自己的选择有了几分悔意。

两人在江边谈了很久，以至于错过了去往峡州的江船也浑然不知。

第二天，李白启程去了峡州，见到弟弟李纯，说明来意，李纯没有任何异议，非常支持二哥的行动。不过，吃饭的时候，李纯直言不讳地告诉李白，“二哥，父亲多次告诫我们，不要从仕，谨慎与官员打交道，你怎么再一次涉足其中，难道你真的做好了思想准备吗？”

“父亲的话，我铭记在心，但是，你看到了我跟你和大哥的性格完全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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