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心如麻
为了防止药膏弄脏书画,姜曈坐到了苏观卿的床上。
苏观卿立在她跟前,托着她的手,动作十分温柔小心地用温热的帕子将她的每一根手指都擦拭干净。
然后他挖了一坨药膏,仔仔细细地往她的指尖上点。
姜曈以为会有刺痛感,然而触手处,带着一点冰凉,并无痛感,只有一种麻麻的感觉,随着苏观卿的手指一下一下地,轻轻落在她的指尖,继而顺着指尖往心尖上窜。
姜曈两世为人,这是她从未有过的体验,她蓦地一慌,五指遽然捏成拳。
她这一动,苏观卿的手指便点了个空。
他呆了一呆,以为是自己记错了方位,只好用另一只手来探:“曈曈,手在哪儿呢?”
姜曈没说话,只是把手递到他的手上。
药膏继续点在她的指尖,随着苏观卿的动作,她的手指颤了颤,心头也跟着颤了颤。
书房安静得不得了,姜曈却觉得自己的心跳震耳欲聋。
钟婉词急匆匆走进来的时候,正看到苏观卿在姜曈指尖绕着细细的布条。她那个向来像小老虎一样霸道的女儿,此刻收敛了自己的一切爪牙,安安静静地任由苏观卿给她包扎。
苏观卿把她的手拢在自己的手里,就跟拢着什么稀世珍宝似的,神情专注,动作仔细。
两人间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氛围让钟婉词本就不好看的的神色又难看了几分,可苏观卿到底是她遣来的,她也没立场说什么,当下只是抿紧了唇,没说话。
钟婉词这一进来,便打破了这一室的静谧,姜曈没来由地松了口气,她转向钟婉词:“娘?怎么了?”
钟婉词回神,斥道:“你都多大的人了,人家雀生都是自己擦的药,你还劳烦观卿!”
姜曈自觉冤枉极了,她本来就不想上药的!
苏观卿忙道:“是我坚持要帮曈曈上药的,我之前弹琴也伤过手指,怎么裹手指不影响做事,我是有经验的。”
他这一出口维护,钟婉词更有一种他们是一体,自己才是外人的感觉,这让她心里很是不舒服。
可她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最终只是丢下一句“你上完药过来,娘有话跟你说”,便扭身走了。
苏观卿听出钟婉词语气有些急,忙加快了速度,很快都裹好了,笑问:“你看可还行?”
姜曈活动了一下手指,见十个指头就像带着十个小小巧巧的帽子,果然不影响自己的动作,不禁失笑:“挺好的。”
这边弄好了,她便进主屋去找钟婉词。
“娘,你找我什么事儿?”
钟婉词坐在梳妆镜前,手里捏着那几张田契,神色惶惶,一见女儿进来,便道:
“出事情了!之前姜怀堰还来的田契不见了两张!”
“你确定没数错?”
“如何会错!我数了几十遍了!”钟婉词将那几张田契往女儿手里递,“原本是八张的,眼下只有六张了!”
姜曈拿在手中,数了数,确实只剩下六张,她抬头问道:“你放在哪里的?”
钟婉词指指跟前的妆奁柜:“我放在这里面的。我每天都会查看的,昨晚都好好的在里面。这光天化日的,竟有小贼偷到咱们家里了!”
姜曈看了看那个妆奁柜,那个柜子是钟婉词的嫁妆,木工做得很精致,里面的小抽屉拉开,有个暗格,暗格是带锁的,而眼下锁头完好,没有被撬开的痕迹。
钟婉词忽然压低了声音:“曈曈,你说会不会是你那个徒弟?”
“别乱猜,雀生从早到晚都在我跟前,不会是她。”
“那不是她,又会是谁?总不能是观卿吧?”钟婉词无措地在原地打转,“你说这当口,你爹怎么就不在!”
“爹当然不在,因为田契就是他拿的。”姜曈语气发沉。
钟婉词闻言陡然僵住:“不会吧?”
但是她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是了,只有你爹能拿到我的钥匙,只有他……”
继而又愤怒了起来:“你说,他是不是还念着要救那个姜曚?他这是老懵懂了吗!自己一个家不顾,非要去顾外人!还是说,他眼里,姜曚才是他姜家自己人,咱们母女俩才是外人!”
她说着骂着,已经带上了哭腔。
姜曈却是立即想到了阿乔所言,如果姜怀山一直以来的纵容姜曚花天酒地都是一个幌子,那么他拿钱到底是去做什么了?
如果是被人捏住把柄,又为什么一定要瞒着她们母女俩?
“娘,爹他有什么不良嗜好吗?”
“啊?”钟婉词一双兔子一样的红眼睛望向姜曈。
“就比如吃喝嫖赌什么的?”
“你爹是正经人!如何会做那样的事情!”
“那养外室呢?”
钟婉词瞪大了眼睛:“胡说!你爹怎么可能养外室!”
……什么不良嗜好都没有,那他弄走那么多钱,却又是干嘛去了呢?
姜曈简直恨不能直接去问姜怀山,可姜怀山既然苦心孤诣要瞒着她们母女,她直接问必然是得不到实话的,反而打草惊蛇,看来也只能等阿乔那边的消息了。
姜曈一念及此,又搂着钟婉词宽慰了几句,只说让她回头别跟姜怀山吵,就当没发现,过段时间再说,又拿走了剩下的几张田契,说要自己保管。
钟婉词也没反对。
临出门,姜曈回身问道:“这些田地眼下有人耕种吗?”
钟婉词回忆了一下,道:“那姜怀堰说,田上已有佃农侍弄。”
姜曈心中了然,剩下的田地刚够他们一家人吃饭,看来她这个爹拿田契的时候,还是有所考量的。
她当下不再说什么,拿着田契先回自己屋子放好,方往书房走去。
安慰钟婉词的时候,她一副沉稳冷静的样子,可万千思绪早已在她心底里乱成麻。
同适才上药那时的心情一比,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她现在只想见到苏观卿,哪怕这些烦心事不能告诉他,就只是拉着他说说话,也能让她心情好些。
她一跨进书房,第一件事便寻苏观卿,然而目光一落在床边,便是一愣——苏观卿不在屋里。
姜曈的一颗心,好像刹那间就空了。她亟亟看向床头,苏观卿常用的那根竹杖就倚在墙边,看来并没有出门。
姜曈问赵雀生:“观卿呢?”
赵雀生正练得专心,闻言茫然抬头:“没听见声音呢。”
姜曈深呼吸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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