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心脏
没过几日,我和江如拉着维吉斯去云山晒日,碰巧遇到了在同一座山晒日的枝钦,还有其他一群住民。
最近的日头并不猛烈,阳光柔和地洒落下来,大家懒洋洋地躺在地上,昏昏欲睡。
好想自从我醒来之后,住民们地状态都不太对劲了。
圣西亚也是,才不到一个月,岛屿上原本青葱浓郁的枝叶和草丛不知不觉间化成黄色,缀在藤上的花朵蔫头耷脑的,无法随着住户心情变换形态,夜间的灯光也不如以往明亮。
放眼望去,很难从这几乎黄化了的岛屿上寻到一抹绿来。
涓涓细流也不似平日流动得欢快,各处溪水的水位肉眼可见的下降了一截。
就连王宫内那不知疲倦蹦跳的银湖水和那朵玫瑰都失了几分现鲜活气息。托岛白玫虽依旧尽心尽力地带着圣西亚升起又降落,但若仔细观察便能发现白玫花瓣边缘早已呈现出干枯的形态。平日能升至白玫之上的岛屿,近日也只能略高于花瓣的尖端。
头顶上方这轮暖阳的光辉不再强烈,就连午时阳光最盛的时刻,这光芒都已无法照亮整片鹿遗海。这颗幽深的宝石也不能在阳光下肆意展现它的神迹。
整块大陆被裹上一层透白薄纱,在这层纱里,属于圣西亚的颜色正一点一点褪去。
大陆子民不爱四处闲逛、嬉闹,大家都心照不宣地随处躺着,眼睛一睁一闭就又是新的一天。
维吉斯右手搭在屈起的膝盖上,左手背在后方枕着头,她侧头问我:“还有多久?”
“快了,圣西亚撑不了太久了。”我轻咳一声,答道。
“若是让你不舒服,请立刻摧毁它,纪林,什么都没有你平安重要。”维吉斯说着,整个人转向我的方向坐着,双手覆在我手背上,郑重开口。
我垂下眼,见着那本是细腻的手背上生出道道皱纹,我抽出双手,指腹贴在这粗糙的皮肤上,喃喃自语着:“圣西亚要没有了,维吉斯,我们很难很难再见面了。”
“他们找来了?”
“我的身体,要不行了。”我看着维吉斯,笑了笑,“没事,平日怎么来就怎么来。”
微风带着海水的湿气和枝叶的清香在云山游走,忽略岛屿的异常,这将会是惬意而悠闲的一天。
“我好像是所有圣西亚不幸的源泉,圣西亚所有的苦难都经由我而产生。”我呆呆地看着远方,许久,同维吉斯说。
“那你会后悔吗?”维吉斯如是问着。
“不会,我不会后悔。”我十分果断地摇了摇头。
“维吉斯,我从不是什么好人,我很自私。”说着,我转头看向一旁挨着我一言不发的江如,江如身体在前两天就隐隐出现了虚影,不只是她,其他岛屿住民也是,他们和这块大陆一样,悄无声息地褪色了。“但无论重来多少次,我都不会改变圣西亚的一切,我只想见到明珠。”
顿了顿,我又继续说道:“这是我勾勒许久的梦境,是我唯一可以逃离圣西亚的、能触手可及的短暂现实,是我好不容易才换来的。”
白玫上升的高度越来越低,低到在最高点都能隔着白玫花瓣见到腾到半空的小朵浪花,到最后,白玫几乎无法带着岛屿脱离海面。这座精灵岛屿,先是由翠绿黄化,又因着日光的照耀和海浪的湿气而逐渐变得灰白。岛屿住民的行动越来越迟钝,岛屿随处都能见到躺着休息的子民。
圣西亚要支撑不住了。
又是一次等待死亡来临的末日。
这次末日前兆并不狼狈,也不会感到心慌,人们等待的过程是惬意的,不过这惬意里带着昏沉。
“会害怕吗,江如。”我扭头看向一旁静得快要成为化石的另一个“我”,问。
“你会怕吗?”她反问我。
“不会,我不害怕的。”我回答道。
“那我也不会。”她对上我的视线,浅浅一笑。
“枝钦,问你一个问题。”我伸手点了点躺在隔壁半睡半醒的某人,“如果现在就是末日,明天或者不久之后就要奔向死亡,你会害怕吗?”
“不会害怕。”他思索片刻,摇头说。
“为什么?”我好奇于他此次给出的不同回答。
“害怕是什么情感?”他问。
我一时半会竟不知如何作答。
“这里让我安心到根本不会有任何不好的情绪,即便下一秒就奔向死亡,我的内心依旧喜悦,依旧丰盈。我不会害怕。”未等我说话,枝钦就絮絮叨叨地说了一通,说完,他对着天空露出一个满足的笑来,他带着这份满足,陷入了梦乡。
我没有去问其他住民,不用问,我也知晓了他们的回答。他们同枝钦一样,放松而满足。
或许这次,大家都不会狼狈离开了。
七月半,不见白日,只余黑夜。
月悬于空,白玫托着岛屿升至半空。云山之巅,我和江如同时晃了下身,维吉斯连忙将我二人紧紧扶住。
“其实没必要让白玫升上来的,这太耗你心神了。”维吉斯看着我略显苍白的面容,颇为担忧地提着建议。
“有必要的,不升空鹿遗海会把白玫和小岛扑散的。”我稳住身形,沉沉吐了口气,指着下方的景象说。
白玫升到了似乎抬手就能摘下圆月的位置,白玫之下,平日里十分乖顺的鹿遗海此时似是陷入狂躁状态,摇着堪比山一般高的巨浪一下接一下、一层又一层的向四周扑过去,激起响彻云霄的咆哮。若是白玫不升空,这巨浪将会把这朵枯败的玫瑰和岛屿拍成碎片。
如今,圣西亚已全部褪去色彩,它和白玫一样,目之所及是成片成片的灰白色,远远看去,圣西亚宛如进入了被白雪覆盖的冬季,却又不如冬季生动鲜活。
圣西亚此刻成了一座失了灵气的呆板岛屿,月光落在这岛屿上,灰白色调逐渐褪去,大陆一切都变得透明。
唯一的变数是卧在王宫的那湾银湖。
圣格兰湖异常活跃,它滋滋地冒着泡。银湖湖水强而有力地震动着,湖面激起一圈圈涟漪,更是有水珠不断从湖面蹦至空中,吸附在那朵银色玫瑰之上。
不过短短几息,圣格兰湖就变了色,从底部涌上鲜红液体,连带着半空的圣格兰玫瑰也染上了这艳丽的红。
红色液体顺着银湖轨迹,源源不断地往外流淌,岛屿上所有河道变成了鲜红的筋络,红色液体流至岛屿边陲,沁出透明的玫瑰外壳,顺着大开的花瓣间隙,不断滴落进鹿遗海里。
这格外强势的红色液体并未在流入海中就停下步伐,它以极快的速度从各处河道往岛屿四周散开,将岛屿的角角落落都染上红色。
托岛白玫成了血色玫瑰,立于玫瑰上方的圣西亚剧烈晃动着,不时收缩而后胀大。圣格兰玫瑰落回圣格兰湖中,整座岛屿都被圣格兰湖浸透。远远看去,这座被红色液体包围的岛屿像极了一颗正在跳动的心脏。
圣西亚存在着一颗心脏,却从未有人见其真容。
圣格兰湖是圣西亚的心脏。
也是我的心脏。
岛屿滞空,除了立于山巅之上的我、江如和维吉斯,几乎透明的岛屿都覆盖上血红的色调。
“纪林。”江如回到了前朝大陆时的样子,她全身近乎透明,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次我能看见她的样子,也能够触碰到她。
我看着她近乎透明的实体,艰难地张嘴应着:“嗯。”
“我即使你。”她朝我走进两步,不大不小的声音顺着汹涌的海浪传入我的耳朵。
“你即是我?”我轻声反问着。
“我即是你。”她顺着我的话,坚定的重复了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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