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第 33 章
符瑶命大军于潼关以东四十里的开阔地,及南面高处塬上扎营,静待前方斥候来报。
时值十月初,寒风萧瑟,秋意已深。
她步入中军帅帐,随军而行的诸将已然抵达。正巧,郑澜快步入内,神情分外严肃:
“斥候回报,说遥望关城只见城门紧闭,其上巡弋的守军较常态更多。看来,对方是决意坚壁固守,不愿放我们通过了。”
潼关关城南倚麟趾塬,北临黄河,西据渭水,扼守通往关中的必经要道,可同时守备东西方向,自古便是兵家必争之地,易守难攻。
当初,先帝慕容盛率军入关中,便是走的山西临汾、运城一线,自龙门渡西向渡河,随后在长安以北渡过渭水,并未选择强攻此处。
符瑶思忖片刻,向郑澜吩咐道:“……即刻命参军修书一封,送往关前。便说,若守将执意阻我军进关,则以谋反论处。”
不祥的预感果真应验了。她之所以命大军于四十里之外扎营,便是唯恐潼关守将已然叛变。他们日夜不处,倍道兼行[1]百里,军士皆已疲惫不堪。倘若此时被敌军趁势迂回侧击,将有全军覆没之险。
待郑澜领命离去,符瑶望着摆在帐中书案正中的关中舆图,向众人问道:“诸位有何高见?”
她的左手边,一位年约三十出头、未着铠甲、长发松散束于脑后的高眉深目男子,是长史邓玄,此刻正一副睡眼惺忪之态。
邓玄道:“这潼关守将,想必是齐王的人了,断无可能放我军入关。”
符瑶右手边,身着一套灿然金甲、身形高大、肌肤黝黑的女将冯落英,手中陌刀向地上一顿,怒道:“那便打下来!守城的是何人?”
冯落英身侧,一位身着皮甲的清俊男子,悠悠道:“是如今尉迟家的家主,四十有余,名唤尉迟穆。他虽是个无用之辈,但三娘你亦不算聪慧。这天险雄关,又岂是说拿下便能拿下的?”
此言一出,冯落英立时横眉倒竖,朝他喝问道:“郭苓,莫非你妙计不成?”
“并无。但至少我不会似你这般冒失……”
“你……!”
冯落英说着便要将陌刀举起。符瑶忙清了清嗓子阻止道:“三娘,要与他较量,也等军议之后再说。郭苓,你若再这般故意招惹她,我便要按扰乱军纪之罪惩处你了。”
冯落英,人称“冯三娘”,为人爽直,天生神力,是她多年来最为信赖的前锋之将。郭苓则是出身太原郭氏,两年前投入她帐下,虽是武将出生,却总爱端着一副文人雅士的派头,行事沉稳、机敏可靠,唯一的缺憾,便是言语间总爱挤兑三娘,二人关系有些不睦。
至于剩下的……符瑶看了看脸上挂着笑意、一副镇定自若、作壁上观之态的邓玄,轻咳道:“邓玄,说说你的看法罢。”
邓玄这才收起了那副散漫的神情,再度正色道:
“据我所知,尉迟穆祖上虽是名将,他本人却不过是个倚靠门荫封官的纨绔子弟,但骄兵必败,强攻关城仍是下策。潼关之险,不下剑门,‘隘形者,我先居之,必盈之以待敌,若敌先居之,盈而勿从,不盈而从之’[2]。
“齐王仓促谋反,其主力应在九宗山帝陵,妄图挟制陛下,并且还防备长安城内的禁军出城驰援,想来并无太多兵力可支援西面。按理说,此处无战事之时,只有五千至一万守军,数目不算太多。”
符瑶点点头:“但我军算上七千辎重兵,也不过两万余人。其中三千凤翎卫精锐皆为骑兵,不善攻城、也不适于在狭长的黄巷坂内行军。”
自东向西,欲至潼关,必先经过黄巷坂。这条狭窄古道,南倚高原,北临黄河,长达十五里。若与守军夹关对峙,便只能排开一字长蛇阵,并无太多可供施展的空间。符瑶想了想道:“若要集结更多兵马,便需自更远的州府调兵,所需时日……”
听到此处,一直侍立于她身后、因初次参与军议而紧张得未曾发言的杨青,忍不住开口道:“可,可是,我军需得尽快回援啊……”
杨青本应留在京中,他原本对未能随军北上抗击柔然一事颇为失落。没想到此番跟随长官送亲,本只为长长见识,反倒真要临阵对敌了。
他想起从前看过的兵书:“那,直接绕过去不成么?观此舆图,黄河以北亦能行军,且地势平缓。我等只需退回东面渡河,沿黄河北岸西进,不就能绕开此处了?”
听他此言,符瑶、郭苓、邓玄,乃至方才还怒气冲冲的冯落英,皆忍不住摇头,明显不认同他所言之策。
大约是因这几日邓玄时常与杨青玩双陆、打马,交情尚可,又赢了他不少钱财,便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道:“杨青小友,勇于建言是好事,但是呢,你方才也说到我等需尽快赶回长安,那北渡黄河,便非良选了。”
杨青不解:“为何?”
“你看舆图,”邓玄打了个哈欠,手指虚虚地点着他们现在扎营的位置:
“欲往北岸,需渡黄河一次,待行至潼关以北、黄河改道之处,又需再向西渡一次。且风陵渡离关城太近,易被守军发觉,最好绕到上游的蒲津渡,甚至如先皇那般,再往北行六十里,自龙门渡过河。
“如此,再分别渡过黄河、渭水,总计至少需渡河三次,方才能抵达长安。路途遥远,耗时费日不说,杨小友应也读过些兵法吧,莫非忘了‘半济而击之,利’[3]么?倘若尉迟穆趁我军渡河之际发动奇袭,便是将我军最脆弱之时,暴露于敌前,主动将先机拱手让人,是以此计不可行。”
“那……”
杨青刚一开口,又将话头咽了回去。他自以为寻得了奇谋,殊不知却是愚钝的下下之策,让他备受打击。
这时,更熟读兵书史籍的郭苓说道:“绕路之法不止一条。古时黄河水势更为汹涌,这黄巷坂是被水淹没的。彼时自洛阳至长安,需行麟趾塬上的两道豁口,自金陡关入望远沟,再穿越麟趾塬至禁沟,亦可以奇兵绕至城侧。”
符瑶却反对道:“守军虽不多,但禁沟之内长满荆棘藤蔓,又有潼水穿行,极为难行。其间更设有十二座烽火台,便是为防后人效仿前人自小道突袭。”
她再看向邓玄,见他又打了个哈欠,便催促道:“长史呢?可还有其他想法?”
“有一点,”邓玄摸了摸下颌的短须,“‘凡战之道,以地形为主,虚实为佐,变化为辅’[4]。虽不可强攻,但方才杨青小友所言亦非全然无理。半载之前,我等攻克剑门,用的不也是渡河迂回的奇谋么?”
半载之前,符瑶攻打剑门关时,尽管军力稍胜,但剑门天险较之潼关地势更为极端。梁军于城头投石而下,魏军无处可避。且山道极为狭窄,确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是以,符瑶先遣冯落英强攻外围的石亭等据点,对北侧几处主要防线同时或接连发动佯攻。再令郭苓率一支奇兵,自一条小路搭建浮桥,趁夜色渡过嘉陵江,迂回到剑门关守军的侧后方,两军前后夹击,方才得以破关。
说到此处,符瑶心中,已然有了计策:
“既然如此……”
半个时辰后,军议结束,众人领命出帐。
杨青又是紧张,又是兴奋。他自小便听着父辈的军功事迹长大,其先祖曾功勋上至柱国,受封开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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