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黄宅夜宴（三）

等再次恢复意识，白及猛然发现自己站在一座完全由巨大青石板堆砌而成的中式宅院里，身上穿着精致的素裙，手里提着一个格格不入的西式小皮箱，四周静得可怕。

“白小姐？……白小姐？”一个梳着双马尾发髻，鬓角系着鲜红发绳的丫鬟，悄然声息地立在正前方。她头微微歪向一侧，脸上没有丝毫情绪起伏，空洞的目光直直盯着白及。

“您……怎么了？”

这个凭空出现的人影使白及感到心脏漏了一拍，她强压住心里的寒意，挤出一丝略显僵硬的笑容：“没、没事，这个院子真好看，一下子看得出了神。”

“这宅子，是我们老爷特地从城里请来最有名的老匠人督造的。”丫鬟说话的声音平得像一条直线，说话间，她毫无征兆地伸出手，将白及手里的皮箱接了过来。

“这里的一砖一瓦都是有讲究的，白小姐看迷了眼，也是常理。行李就由我帮您拿着，叫我翠翠就行。”

“好、好的，翠翠。”白及一下子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一味地附和。

“请随我去厢房安置。”说完，翠翠便转身引路。

这一切都让白及感觉浑身不自在，翠翠每次开口，那双毫无生气的眼睛，都会直勾勾地盯着白及，让人感觉毛骨悚然。

翠翠领着白及转进一处幽静的小院里，边走还一边吩咐白及：“白小姐是头一回来府上做客，有些规矩，须得提前知晓。”她略微停顿，目光再次死死锁在白及身上。

“府里……家规森严。”

“家规”二字一下子触动了白及的神经，这一定是关键线索，她追上前半步，好奇地追问：“翠翠姑娘，还请……详细说说？”

“第一点‘入夜莫点灯’。戌时一过，除戏台区域和老爷卧房，所有房间、走廊严禁点灯。客人需在各自厢房安歇。”

“第二点‘厢房莫窥探’。入住厢房之后，务必紧闭门窗。无论窗外有任何动静，切莫开窗或者开门查看。”

“第三点‘见红莫惊慌’。宅子里除了戏台之外，绝无半点红色，如果看到了其他红色的物件，请不要触碰或者声张。”

“第四点‘丑时莫出行’。子时至寅时是宵禁时间，任何理由都不得离开房间，院子里会有‘护院’巡逻，千万不要被他们抓住。”

“第五点‘宴客莫言语’。白小姐这次是来参加我们老爷的寿宴，寿宴期间，除非老爷问话或者必要的礼仪，宾客间禁止互相交谈，点头示意即可。”

“第六点‘戏散莫逗留’。戏班演出结束一个时辰内，所有宾客必须离开黄宅正院范围，回到各自厢房。”

话音未落，翠翠突然止步，白及来不及收住步伐，差点撞到她的后背。

翠翠猛地转过头，声音突然压低，眼神直直盯着白及说：“最后一点清白小姐一定要切记‘老爷莫直视’。面见我们家老爷时，视线必须保持在其胸口以下。直视老爷者，视为大不敬。”最后四个字，字字寒意刺骨。

说话间，翠翠停在一间厢房门前，她推开木制的房门，将白及的行李轻轻放在地上。

“白小姐，这里就是你的厢房，请好生歇息。方才所说的家规，请您务必谨记于心。在天黑之前，您可在府中随意走动。”说完，翠翠便转身离开。

看到翠翠的身影消失在回廊的转角，白及赶紧将门关上。她背靠着门板深吸一口气，才缓缓走到桌边，扶着桌面坐了下来。

厢房里的空气带着淡淡的陈旧木料和尘土的味道，白及心中满是不安。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分析现在的处境。最棘手的是现在她还没遇到姜莱、林苏禾和季若桐，不知道她们现在身处何处？

大家是同样被困在这座诡宅中的某个角落？还是根本不在同一个地方？这次……大家还在同一个“副本”里吗？这突然升起的念头让她心底发寒。

与此同时，在黄宅的另一处僻静的偏院中，季若桐突然苏醒，她发现自己正站在一支沉默的队伍中间。此时的晨雾还没有退散，周围空气弥漫着湿冷的泥土气。

她身后，粗使仆役模样的男女还在陆续赶来，每个人身上穿着的都是洗得发白的粗布短褂，女人清一色的梳着辫子，还扎着刺眼的红色头绳。

队伍正前面有一个头戴瓜皮帽的干瘦老头正背着手，焦躁地踱步。他浑浊的眼珠扫过人群，猛地拔高嗓门：“都磨蹭什么！手脚麻利点，赶紧给老子排好队！”

后面的人群被吓得一哆嗦，脚步加快，没一会儿就排成了歪歪扭扭的几列。

老头目光扫了一下人群，清了清嗓子，语气冰冷如铁：“你们这帮人，多半是去年才进府的愣头青！听着，过几天就是老爷的千秋寿诞！都给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把皮绷紧了！谁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出半点纰漏，仔细你们的皮！”

“今天叫你们过来，就是再敲打敲打，把规矩刻进骨头里：第一‘入夜莫点灯’。戌时一过你们都给我滚进下人房！熄灯！禁声！老爷最讨厌光亮。”

“第二‘见红莫惊慌’。这宅子里，除了戏台子上那点子行头，别处绝不该见红！要是谁不走运撞见了……”老头声音压得极低，“甭管是啥，别碰！别嚷！立刻、马上悄没声儿地报给管事！”

“第三‘丑时莫出行’。子时至寅时，宵禁！没有主子亲口吩咐，没有腰牌对令的，统统给老子老老实实待在屋子里，谁敢出门半步，院里的‘护院’正愁没活干呢！”

“第四‘宴客莫言语’。寿宴那天，都给我把嘴缝上！除非老爷垂问，或是主子们要你们回话，否则天塌下来都给我当哑巴！贵宾面前更是不能多说！”

“第五‘戏散莫逗留’。戏班子锣鼓声一停，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必须把戏台上下给我拾掇得干干净净，一根头发丝都不许留！”说到这，老头猛然上前一步，浑浊的眼珠子里射出凶狠的光，唾沫星子直接喷到前排人的脸上。

“第六‘老爷莫直视’！你们这帮下贱的坯子，见到老爷，都给我把腰弯下去，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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