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所剩无几
暮春时节,雨势总是来得突然,走得也快。
这一夜,小院中终于安静了。林青禾坐在瓦屋外的木凳上,身后是病人均匀的呼吸声,窗纸被灯火照得泛黄,一点暖意透了出来。她低头看着膝上的记录册,栏上最后几人的病情后头,终于添上了那两个字——“好转”。
屋里最后的几位病人已能下床走动,扶着墙坐一坐,甚至能自己端水吃药。她们虚弱,却神志清明,吃完饭会感谢照顾的人,也会问一句“你们吃了吗”或“天放晴了没”。
这就是生的信号。
她翻了翻前页,那个最忙最乱的三天,最多的一天竟记下十七人的症状、药量、饮食情况,她当时都没觉累,如今回看,却觉得手指微酸。
赵芦花走过来,悄声道:“林姑娘,郭莲娣她们几个都退烧了。中午还能下床走了几步,孙豆儿也开口说话了,要吃鸡蛋。”
林青禾点头:“让他们先吃粥,别太油。再观察两日,确保没有反复。”
她声音不大,语气平稳,但赵芦花听得出,她今晚是真的松了一口气。
连夜守病、起夜喂药、清洗污物、记录病况……这许多天来,林青禾像绷紧的弦,一刻都不敢松。现在,疫病终于退去,那根线也可以缓一缓了。
小院里的人一个个好转过来,最先忙起来的却不是林青禾,而是林杏枝。
她重新组织院内分工,安排灶房开火,打扫病屋,换洗床单,晾晒衣被。
罗玥带着孙冬生他们进山捡柴捉鸟回来,小院门口再次挂起晾晒的鱼干、草药和豆腐干。春风吹动布帘,阳光洒进堂屋,照得每一张脸都浮着一点疲惫后的喜色。
而小院外的花溪城,也在经历一次沉重的复苏。
卫夫人将林青禾送来的方子交给了尚能行动的仆从、药铺、甚至街坊。她把如何分食、如何煮水、如何洗手都写成手册,命人挨家挨户张贴、喊街。她力排众议让郑县令试药,见他渐有好转后,当机立断在全城推广。
老太太险些熬不过那一夜,幸好及时灌了退烧汤,才转醒一线。
县令郑守仁的病情也逐步稳定,虽仍卧床,却不再高烧胡言,府中上下稍稍恢复了秩序。
几日后,几家药铺开始主动印发林青禾提供的方子和指引,免费发放。曾有人质疑,说乡下人懂什么医理,那是胡闹,是乱开药方。但当第一批人烧退、泻止、从床上坐起来、走出门的时候,那些话便再没人说了。
人传人,有时不只是病,也可以是希望。
活下来的人,扶着门槛哭了出来。他们不再喊天问命,也不再诅咒官府,只是哭——为自己熬过来的日子,为倒下的亲人,为刚刚送去火场的尸骨。
这哭声不是嚎,是隐忍,是压着嗓子咬着手背,是呜咽了半生却只能在这一刻哭出来的哀。
城门外,已经垒起一座又一座的尸堆。
起初是草席包裹,后来连席子都没有了,只能堆在荒地上,一把火烧过。火光升腾几丈高,热浪逼人,焦味刺鼻,那是花溪这座城最后的疼痛。
大人拉着孩子站在远处看,谁都不说话。也有老妇人掩面跪拜,说那堆里有她儿子,还有未来的孙子。
而就是在那一座座火海之间,花溪重活了过来。
又是一日黄昏,林青禾坐在小院门口的石墩上,手里握着一碗还冒着热气的地瓜粥。
青麦在院中小步跑着,罗玥追在她后头笑,小石头在廊下举着小竹竿逗鸡,一派安宁。
林青禾耳边传来柴房的锅铲声和灶火声,墙角晾衣架上挂满了新洗的棉被,阳光透过瓦缝洒在她脚边,那缝隙里也长出了嫩绿的小草。
“林姑娘。”赵芦花从外头走进来,语气轻快,“刚才有人传了口信,说是卫夫人带话,老太太醒了,县令也能下床了,她说日后若有机会,一定登门谢恩。”
林青禾只是“嗯”了一声。
“还说什么来着?”赵芦花努力想了想,“她说:你赠方于人,至善于城。”
林青禾摇头笑了笑,望向天边落日渐沉。
不是谁救了谁,而是所有人——那些肯听、肯做、肯忍的,都一起撑过了这场噩梦。
她把碗放到台阶上,站起身,拍了拍手,道:“走,看看粮食还剩多少。”
身后,孩子们的笑声正轻轻响起。
*
疫病初歇,小院仿佛终于能喘一口气。春风和煦,墙角的野花开得零碎,几声鸡鸣从灶房那边传来。病患多已退烧康复,孩童们又能在院中奔跑打闹,笑声中掺着久违的烟火气。
林青禾坐在屋中,看着面前的册子,眉头却一寸寸皱起。
她慢慢翻着每一页,按着粮食、干菜、药材、盐巴分门别类地数——最终的结果让她坐直了身子,久久无言。
她们手头的各类米面,总量不到百余斤。按照现在五十多人的规模,每人每日哪怕只吃一小碗,也只能支撑十日左右。
杂粮杂豆加起来将近八十斤,小米白面则更少,只有二十多斤,干菜所剩不多,腌菜坛里只剩三坛,草药更是少得可怜,只剩些应对外伤的基本药草。
这场病,除了伤人伤命,也伤了底子,掏空了小院的物资储备。
更糟糕的是,她们已经一连多日没出过院了。豆腐换粮原本是她们与城中保持粮源交换的关键路径,如今疫病余波未退,贸然外出只会带来风险,她们不能冒险。
林青禾低头思忖片刻,,趁四下无人,低头微微一动,指尖一触,已悄然从随身空间中取出几袋米和几包干草药。那空间大小不过一立方,却是她逃荒至今最深的依仗——无声、无影,只有她一人知晓。
她从中挑出几种与院中原有粮物近似的混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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