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溢美之词
周政凛要离开宜城出发去省队那天是周六,和凌舒雯约好,她送他去车站。
他收拾好行李,去对面敲门。来开门的是凌舒雯爸爸。
“叔叔,我找一下舒雯。”
“小凛,舒雯走啦,和同学逛街去啦。”
周政凛当时愣在那里,失落、失望、难以置信,千愁百绪交织在一起。
“是有什么事吗?要不等她回来,叔叔叫她给你打电话?你去省会,你舅舅应该给你买了手机的吧?”
“没事,没什么事的叔叔,我就是来说个再见。”
“这丫头估计是忘了,应该去送送你的。”凌爸爸拍拍脑门,“走,叔叔送你。”
周政凛拒绝了凌爸爸的好意,他想一个人走。
到了省队,训练强度和他平日在宜城的训练强度相比,直接翻倍。他一天几乎摸不到几分钟手机。
刚去那段时间,他的郁结情绪并没有消,耐着性子不主动给她发消息。同样的,凌舒雯也从未找过他。
后来听共同好友说,凌舒雯谈恋爱了,和隔壁班的体委,两人晚自习都会在外面的小花园约会,连老师都不管的。
他想质问她,说好的给他送行,最后因为和男朋友逛街,就把自己的事抛之脑后了吗?
这样嫉妒的、怨怼的情绪一下从心底蹿了上来,他再也做不到耐心,直接在q/q上质问她,却发现,人家把自己删了。
事隔经年,再次提起这些细节,周政凛心底还是有隐隐的失落,只是他学会了隐藏自己的情绪。
凌舒雯清醒了很多,靠在床头坐着,说:“原来你误会了我这么多。”
周政凛拉了张凳子在她床边坐下,“怎么说?”
“那天我当然记得,你说是10点出发,所以我8点不到就出了门,是想去后街那家木雕店取给你定制的礼物。他家只有周末才开门,我已经提前很早出发了,想着回来能赶上的。”凌舒雯低着头,像诉说一件被风吹淡的遗憾往事,“结果我回来,我爸说你提前走了。”
“还有,什么男朋友啊!”凌舒雯抬头看他,发现他面色很凝重,“你这什么表情?不想听我就不说了,反正也不重要了。”
“我想听,你说吧。”周政凛解释自己的表情:“只是没想到,有些误会竟然存在了这么多年。”
“好吧。”凌舒雯开始讲她那个“绯闻男友”,“的确是隔壁班体委,他给我写过情书,被我拒绝了。后来我q/q被盗,骗子告诉他我被自行车撞了,急需钱交给医院,不然医院就不给处理,他二话不说就转了300过去。”
“知道这件事后,我说我把钱还给他,他不肯收,他就说那你帮我补课吧,就当是补课费了。”
“人家毕竟是好心帮我才受骗的,那我得同意啊。刚好班门口就有个小花园,我就说那我们在外面坐着学吧,光明正大,也不怕人说闲话。”后来班主任还真抓过他们几次,见两人确确实实是在正儿八经上课,也就不管那么多。
凌舒雯讲完了,抬头看他,“后来我重新创了个q/q,去加你,发现你账号注销了。”
周政凛说:“嗯,那时候我开始用微信了。”
凌舒雯笑:“我那个年纪,还觉得微信是老年人才用的。”
“老年人”周政凛不说话,只是沉默着站起来,“好了,你早点睡吧,我回去还有点工作信息要回。”
“嗯,你去吧。”
乘电梯回房间的路上,周政凛站在电梯轿厢里,看着玻璃镜中的自己,回忆着凌舒雯说的那些话。
积攒多年的误会被解开,对于他们的关系而言并没有多大意义,他们本就不是因为那些误会而不能在一起,阻碍更多的,是自己心里那道坎。当他终于做好准备,想要感受一次当下,不再有那么多心理包袱时,人家已经放下了。
他想起凌舒雯和自己说的那句:“你所相信的,就是你的命运。”或许,这就是他们俩的命运,不断地错过错过再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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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在酒店吃完早餐他们就退了房,周政凛开车送凌舒雯回家。
车开到她家楼下,凌舒雯手在碰上安全带卡口的时候顿住,抬头问驾驶座上的人:“周政凛,最后一个问题了。”
“你对我,有没有过一瞬间,有过友情以上的其他感情?”
周政凛视线从正前方移过来,看着她的眼睛,克制住起伏的心跳和颤动的声线,很轻的一句:“没有。”
凌舒雯笑起来,眼睛笑成弯弯的月牙,拍了拍他的胳膊,说:“没有最好了,那我也就不遗憾了。”她立刻解开安全带,转身就下了车。
“再见。”她站在外面和他挥手。
直到看着那辆车消失在尽头,凌舒雯眼眶里的泪水才泄洪似的下坠,啪嗒啪嗒掉在地上,很快又被太阳蒸发掉。
王叔听见凌舒雯走进来时抽抽搭搭的声音,忙站起来关心道:“怎么了小凌?谁欺负你了?”
凌舒雯用手背擦去眼泪,回王叔的话:“没事的叔,就刚看完电影回来,太感动了。”
“大白天的,看电影呢?”王叔有点不太相信。
“白天场便宜,我就爱看白天场!”电梯在一楼打开,凌舒雯火速钻进去,和王叔说再见。
凌舒雯倒在床上,本以为做了一个理智的决定,生活会逐渐好转的。可谁知道,理智的决定,往往伴随着阵痛呢?
她望着天花板,视线逐渐模糊,渐渐的又呜呜呜哭起来。
她好想给仲夏晴打电话,说自己现在好难过,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为一个男人哭哭啼啼很没有用,于是告诉自己,哭吧哭吧,哭够了,眼睛哭肿了就好了。
晚上,她罕见地失眠了。本来下午戴着墨镜出门,独自去看了场脱口秀,心情恢复得不错的,谁知道晚上一刷到那种自带氛围感的bgm,就又想起了他。
既然悲伤止不住,凌舒雯决定以毒攻毒,戴上耳机,列表开始循环播放《舍得》《那就这样吧》《却有晴》《不找了》……
晚上是最容易做出不理智行为的时候,她竟然想给周政凛发消息,说自己后悔了,说自己根本没有那么洒脱,根本没有放下。
她掐了自己一下,怕自己真的没忍住给周政凛发了消息,那就丢脸丢大了,于是一怒之下把他微信删了。
凌舒雯哭着哭着就睡着了,第二天早上醒来喜提黑眼圈和肿眼泡。
本来想着昨天没睡好,今天请假好好补觉来着。可是转念一想,白天睡了晚上又睡不着,这样恶性循环下去,心情会变得更糟糕,她不想重蹈两年前的覆辙。
她强迫自己睁眼,望着天花板数了一百个数,然后翻身下床,给自己化了一个精致的妆容遮住黑眼圈,然后精心做了一个健康早餐。
坐在岛台吃早餐的时候,打开教主的「无聊斋」开始听,这顿早饭就在嘻嘻哈哈的欢笑中度过。
果然,行动起来,行动起来是有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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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琛那电竞酒店投资得不错,季爹终于肯认这个儿子了,带着他去周家吃饭,听周父说周政凛刚谈完一个大客户,时间上会比之前稍微宽裕一些。
他一听,就打电话给周政凛,邀请他去自己投资那电竞酒店玩玩,重新找找他们的少年时光。被周政凛一口回绝。
帅没朋:「我周叔说了啊,你最近没那么忙,躲我呢?」
帅没朋:「我算是明白了,我这些日子的狗子都白遛了。」
summer:「你确定你遛狗的动机单纯?」
季琛想打个语音过去和周政凛掰扯掰扯,周政凛动作比他快,叫他出来喝酒。
季琛心想你小子学川剧呢,变脸这么快。
正好他朋友酒吧新开业,季琛打了个电话,让朋友给留一个卡座。
周政凛这天没去公司,在家休息,出门的时候穿了件深色t恤和五分裤就出来了,一身宽松休闲的打扮。
他之前这么穿,因为寸头和立体的五官,会很显锐气,让人靠近前多少会有点心理压力。但最近他头发长长了不少,又是桃花眼,再这样打扮,就多了几分柔和的感觉。
“怎么,今天做回男大了?”季琛倒了杯酒给他。
“没上班,怎么舒服怎么穿。”周政凛喝了一口,没喝太急。
季琛发现周政凛今天喝酒很安静,好像叫他出来喝酒,就真的只是喝酒。他以前虽然酒品也很好,但酒桌上还是会和人说笑两句的,不至于像今天一样,一声不吭,闷头喝酒。明显有事。
“你有事和兄弟说,只要不是事业上的,我应该能解决。”季琛拍胸脯保证。
周政凛停下来看他一眼,欲言又止,摇了摇头,“算了,说了你也不懂。”
“感情上的事?”
周政凛不置可否。
“你详细跟我说说,我帮你分析分析。”季琛一听周政凛有了情感困扰,一下就来了劲,这可太新鲜了。
可惜周政凛不打算和别人说这些,他只是想换换环境,出来透口气。
“我先回去,账单出来了发我。”
“差你这点钱吗?!”季琛盯着他离开的背影,隔空踢了一脚,没坐稳,从位置上滑下来一屁股坐地上,嘴里开始冒国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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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想起今天有场赛事,周政凛坐在沙发上,拿了罐啤酒出来,把电视打开。
那声“hisense”的开机提示音蹦出来的时候,无可避免地想起她的声音,周政凛觉得烦闷,又把电视关上,两口解决完那罐冰镇啤酒,走回房间洗澡。
中午秘书进来订餐,问周政凛吃点什么。周政凛没什么胃口,让秘书看着点。
“算了,就在楼下便利店拿罐冰咖啡和三明治吧。”
秘书心里不解,但也不好问没什么,应下后就出去了。
周政凛看了眼时间,距离下午和客户约的时间还有三个小时,拿上车钥匙往外走。
秘书刚提着袋子走到门口,周政凛接过来对他说:“下午我从外面开车过去,你直接从公司过去。”
周政凛开车去了之前在俱乐部常去的公园,提着他的午饭,往凉亭那边的椅子处走。
走近时发现原来的位置上有一个老人已经坐着了,换做平时,周政凛会另找一个地方,不愿和陌生人有太多接触。
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仍然提着东西往那走。
“阿姨您好,这边没有人吧?”公园的长椅很大,坐四五个人不成问题,但他还是礼节性地问了一句。
那阿姨盯着他看了很久,久到周政凛都后悔问出刚才那话了。
阿姨终于说话了,她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看着周政凛笑,“你坐,你坐。”
周政凛没坐太近,和阿姨隔着一个身位的距离。扯开拉环,仰头喝了口冰咖啡。
阿姨忽然开口说话:“我以前天天都看见你,看见你在这吃午饭。”
周政凛诧异,转头看阿姨的脸,却并没有印象。
“我在那儿锻炼。”阿姨手指凉亭斜后方的位置,“后来你和一个姑娘一起,在这吃午饭,再后来,那个姑娘也单独来过。”
“我还以为你俩是一对儿呢,谁知道到头来,谁也没再来过。”
周政凛当然知道阿姨说的是谁,解释道:“我们不是一对,她是我朋友。”
阿姨但笑不语,盯着他吃三明治,咂摸着他那句话,“嗯,朋友。”
除去工作,周政凛仍然做那些他从前在家的日常事务,自己做饭、洗衣拖地、遛狗、看比赛,那些从前至少能让他觉得平静的时刻,此刻都让他备受煎熬。
是在一个深夜醒来,找到凌舒雯的微信,点开她朋友圈发现异常时情绪才爆发的。她把自己删了。
他坐起来给季琛打电话,季琛人在酒吧,背景音嘈杂,“你等我走两步出去。”
周政凛下床,走到客厅,给自己倒了杯凉水,季琛那边安静下来,知道了是怎么一回事。
“我后来在俱乐部遇见过凌舒雯一次,她和她那朋友一起来的,两人具体说些什么我没听清,反正我就听到一个出国。”
“出国?谁出国?”周政凛声音发紧,心也跟着攥紧。
“应该是凌舒雯吧,我听她那朋友跟她说了一大堆注意事项,也就听一耳朵,没记住。”
周政凛挂了电话,随手扯了件短袖套在身上就出门,阿斯顿马丁在凌晨五点的黎明里飞驰而过。
夜里值班的保安不是王叔,是另一个小年轻。小年轻不认识周政凛,这天都没亮呢,小年轻说什么也不让周政凛进去,就让他坐楼下等。
“你等八点的,天亮了,再让你登记进去,或者你现在给你朋友打电话,打通了我就让你上去。”
周政凛摸裤兜,发现手机没在身上,又跑回车里去翻,车里也没有,估计是出门太急,撂桌上了。
周政凛回到车里等,渐渐有住户从楼上下来,他眼睛定定盯着窗外,下来的人都不是她。
在他快放弃的时候,那道熟悉的身影出现了。
凌舒雯穿着简单的白t恤黑短裤,拉着一个白色的行李箱从电梯走出来。
周政凛下车,叫她名字。
凌舒雯诧异在这里见到他,把头上的鸭舌帽帽檐抬高一点,方便看清他,“你怎么在这?”
周政凛眼睛看着她手上的行李,“听季琛说,你要出国?”
凌舒雯点点头,“嗯。”
“我送你去。”
“你不用上班吗?”凌舒雯说自己准备打车的。
周政凛把她行李装进后备箱,给她拉开副驾的车门。
一路上凌舒雯也不说话,两只手放在身前扣弄,莫名地烦躁,受不了这份低气压。
“你几点的飞机?”
“11点,我怕不好打车,所以早点出发了。”
周政凛看了会儿时间,的确还很充裕,心里那份慌乱缓解了一些,他说服自己先专注开车。
下了车,周政凛推着她那个行李箱走,两人一直走进航站楼,凌舒雯这才站定开口,“好了,就送到这吧。”她伸手去拿行李箱。
箱子没有够到,被他往后撤了。周政凛手按住那行李箱,挑眉急色:“是谁说的?你所相信的,就是你的命运?”
凌舒雯征在那儿,反应过来他想干嘛,干脆将计就计,“我是说过,但我没有说过,我的命运就是你啊!”她同样瞪回去,仍然坚持去拖回自己的行李箱。
行李箱没有够到,却跌入了一个陌生又熟悉的怀抱。
“可我的是。”
他的声音贴在她耳边响起,耳根子能感受到灼热的气息,凌舒雯浑身发麻。
他穿一件oversize的t恤,凌舒雯后背被他的手箍紧,严丝合缝贴上了他滚烫的胸膛,感受到她曾看过无数次的身体线条,原来是这样的触感。
扑通扑通,是心跳合奏的声音,他身上好闻的沐浴露香气钻入鼻子,凌舒雯忽然眷恋这个怀抱,一时舍不得推开。
“你干嘛呀周政凛?这么多人呢!”她这么问,却不希望他真的就此松手。
“舒雯,我后悔了。”他声音在悄悄发抖,是克制后的,不易察觉的紧张。
“我总想等一等,等我足够好,等我足够热情足够强大,然后再去和你告白,和你在一起。我害怕,害怕因为我的悲观,因为我的情绪低迷而影响你,一旦决定成为恋人,再发生矛盾,就可能连朋友都做不成。”
“我害怕失去你,所以不敢去拥有你。可是,当我得知你要走的时候,我的那些顾虑全都要往后靠了,我不想和你泯然众人,我不想和你只是做朋友。”
“舒雯,我喜欢你,从前是,现在是。”
“你能懂我意思吗?”
凌舒雯第一反应是想哭,原来他真的喜欢自己,原来这样的幸运真的降临在自己身上了。但下一秒又觉得好气哦,既然彼此喜欢,为什么那个死嘴这么硬,白白让她伤心那么多天。即使后来季琛给她发了一个周政凛唱《学猫叫》的视频,她都害怕是自己自作多情。
凌舒雯把他推开,手背在身后,抬眼考量地盯着他,“你说你喜欢我,那你说说,喜欢我什么呢?”
周政凛一时语塞,这要怎么说,要从哪里开始说?
“小学那次,你把艺术照拿到学校,你后来说觉得丢脸,但我觉得你很可爱。”
“还喜欢你的善良、漂亮、有趣,有一颗能为小事而欣喜的心。”
“喜欢你的坚韧、勇敢,顽强,即使身处黑暗,也坚信自己会拥有无数明亮的夜晚。”
……
凌舒雯渐渐被夸红了脸,低着头,听了好半天他对自己的溢美之词,终于忍不住,肩膀不受控制地发抖。
周政凛以为她听哭了,忙抚上她肩膀低头看,凌舒雯在此时抬起头,眉眼含笑,“哟,还说不喜欢我呢?”她恨恨地一句:“死鸭子嘴硬!”
周政凛被她“生气”的模样逗笑,“所以,你的答案是?”
凌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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