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金池赌场
入夜后的塞佛城一片阴霾,唯有圣堂灯火通明。
阶梯一样的祈祷烛台拱卫着祭坛,烛油牛乳般流泻下来。
这些昼夜不熄的灯盏照亮了花窗,把细碎的彩色光斑投在教堂周围的建筑上。
教堂周遭的房子即使夜间也不全然灰暗,与更远处的破败民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住在几个街区之外的皮匠学徒羡慕地看着这些光斑,夜里师傅不许点灯,他在夜晚能看到的唯一光源就是远处的教堂。
那是仁慈与辉光之神的恩赐,可惜他离神太远,光照不到他身上。
但神恩会辗转腾挪翻墙钻沟,一路溜达到外城区。
水沟里的老鼠被来往的马车惊动,窸窸窣窣地跑进阴影。从马车上下来的贵人们用扇子掩住鼻子,面具下的眼睛里露出一点得体的嫌恶。
这里是贫民窟与城区的交界处,从城里流出来的水泛着五颜六色的油花,赌场的灯光照在这一渠污水里,荡漾成色调迷幻的涟漪。
这座赌场占地颇广,门前垂着猩红色的毡帘。门楣上赤身裸体,怀抱着葡萄与丝绸的美人浮雕弯下身体,将怀中的镂刻的果实伸向来客。
当然不是所有人都能穿过这道猩红的垂帘走进去,两个穿着紧身短上衣*,蹬着连裤袜的大汉一左一右,抱着膀子各自挡住了半扇门。
顶着精心修饰过的发髻,佩戴着珠宝的贵人们从随身手袋里摸出通行金币或烫金卡牌,在这两人眼前轻轻晃晃,他们的表情就松弛几秒,挪开手臂做个请进的手势。
一个醉汉跟在前面贵人的随从里,猫着腰小心翼翼溜边往里挤,左边那个守门人看都没看就伸手捏住他脖子,一把把他从人群中拽出来扔进水沟。
呯!
哗啦啦的水声伴随着断断续续的咒骂,水腥气和臭气扑腾起来。抱臂站着的两个人目不斜视,这样的事情他们一晚上不知道能见多少回。
有的是光鲜亮丽走进去,裤子都不剩地被丢出来还想翻盘的,有的是假装有钱人进去想要扒窃的,还有就是刚刚那些水沟里的老鼠,想混进去看看有没有自己的机缘——
——一视同仁,都丢进水沟。
水里的醉汉还在扑腾,抓着烂泥向上扔,靠他近的看门人斜了斜眼睛,忖度着要不要过去再给他一下子。而那辆黑色的马车,就在这时停在了门口。
该怎么形容这架马车?两个见惯了达官贵人的看门人居然一时间认不出它到底是用什么做的。
车身极黑,灯光照上去却有玻璃一样的光泽,车上没有浮雕装饰。只用黄金涂饰出羽毛的花纹。
当它奔驰时车身几乎融入夜色,羽纹却闪闪发光,好像下一秒这驾马车就要生出翅羽,直向圆月而去。
拉车的马也是深黑,在夜色中轮廓不清,它们蹄音极轻,停下时不摇摆也不打响鼻。高大的骨架即使是从北方送来的良马也难以比拟——这辆车居然套着四匹这样的马,还是清一色的纯色马。
车门无声开启,包裹在哑光丝绒手套中的手搭在了门框上,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从车中迈出。
来人一身剪裁考究的深色礼服外套,帽檐低压,面颊隐藏在阴影里,一时间看不出性别特征。她全身上下没有一点蕾丝或褶皱装饰,只在手上佩戴了一枚暗银色的权戒。
纵使身无珍珠宝石,想不去瞩目她也是不可能的事情,那头银发简直让人挪不开眼睛。
在灯光的照射下,如银的发丝上笼罩着一层极为浅淡的紫调,雾气一般不真实。它们被发环封住,随意搭在一边的肩膀上,衬出线条优雅的颌线。
白色面具覆盖了这张脸,也阻止了对面人的继续窥视,两人只能看到含着微笑的薄唇,以及一双眼睛。
他们看到了那双眼睛。
时间凝滞了一瞬。
一切声音都消失了,那个醉汉的哼哼声,从垂帘内传来的笑声,所有声响都被夜风吹得无影无踪。站在左手边的看门打手不自觉收了收手指,咽下一口唾沫。
干这一行他见过不少装腔作势的贵族,也有一朝走了狗屎运就披金戴银的乡巴佬,也不乏输得家破人亡孤注一掷的亡命之徒……但没有人,没有任何人有这样一双眼睛。
她身上没有脂粉的气味,没有酒与水烟的味道,甚至没有生人的气息。这副身躯包裹在夜色一样的衣着中,只有那双眼睛寒星一样俯瞰着他们,带着对蝼蚁的蔑视和不加掩饰的威压。
一瞬间,这个打手的脑袋里警铃大作。
这绝对是一位从王城那里来的贵族!只有那些真正盘踞在高处,寻常不出现在低级贵族面前,却能以一言操纵政局的贵血们,才会有这样一双眼睛。如此无情,如此视万物如无物,让人恐惧居于她的注视下。
他听几个客人议论过一些秘辛,太阳王子陛下最近又下了追捕异端的敕令,应该也向北部山脉那边派了人。是那些被派出去的倒霉蛋出了什么差错?还是这里有了什么发现?以至于陛下派了一位高位者来到这里?
站在另一边的打手全然不知自己的同伴在想什么,他刚从一阵战栗中恢复过来。
他比自己的搭档要强,强不少——脑子更好,更能打,甚至有点魔法的天赋。这天赋不足以让他去通过一层一层的考核成为法师学徒,甚至做佣兵都不够格,但足够他在这群野狗一样的人里脱颖而出了。
当他试探地望向那双眼睛时,他被铺天盖地的恐惧抓住了。
那双月见草一样颜色的眼睛,那奇异的发色,无疑是异于常人的证明。她古怪的车驾和驯良的马匹难道是凡物吗?
她恐怕是一位强得超乎寻常的法师,甚至很可能已经到了二级以上。供养一位法师成长需要难以想象的财力,大法师们本就非富即贵。
随即他意识到自己想得太多了,那双眼睛中已经有了被冒犯的冷意,只要她轻轻地动一个念,他就将会和这架赌场门一起被烧成飞灰。
在这两双惊愕的眼睛中,这个身着礼服的影子动了,她从口袋里取出一枚金币,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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