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嫉妒

念头闪过的刹那，心念急转。

于是本来都已经到嘴边的解释蓦然收住，继而被替换成了另一番说辞。

“那我能怎么办呢？”

展沛叹了口气，一副我也很为难的表情。

“他是为了我才受伤的，又伤的那么重，人都快昏过去了还死死拽着我的裙角求我别走。常钰，我实在是走不开。”

展沛面不改色地说着谎，说到最后时竟然还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

展常钰愣住了。

他僵滞在原地，不敢置信地看着展沛，仿佛全然没想到展沛竟然一句解释都没有，就这样坦然承认了。

“所以，所以你昨夜真的，真的宠……”

声音嘶哑，喉口哽咽，展常钰一句话说到最后两个字时终于彻底失了声音。

展沛却不说话，只是看着他。

而那仿佛默认的姿态便宛如压倒展常钰的最后一根稻草。

过往所有苦心坚持的那些日夜与自欺欺人的谎言都在这一刻随着展沛的沉默而彻底灰飞烟灭。

展常钰耳边又响起那副棋盘摔碎的声音。

他整个人僵硬着站在原地，喉口哽咽到痉挛，再说不出半个字，只有眼圈克制不住地一点点，一点点地浮起绯色。

他看着面前神色自如，甚至有些漫不经心的展沛，只觉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那段最屈辱的，不堪的日子。

热闹集市上人来人往，自己却只能蜷缩在笼子里做一只牲畜不如的奴隶。

被人鞭打，辱骂，被评头论足，挑剔还价，展常钰甚至都已经不再为之感到痛苦，他还活着，可一颗心脏却已经只剩下麻木。

于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他终于趁着某天铁笼被打开，奴隶主和买家挑选奴隶的间隙猛地往外冲去。只是还没有逃出去多远便揪着头发扯了回来，棍棒无情地落在身上，很快他便动弹不得了。

濒死之际，整个视野都变得昏暗。

就在展常钰觉得一切终于要彻底结束的那一刻，一抹亮丽的嫩黄色突然出现在了他的眼中。

那颜色极美，像春日的花，又像天上的烈日，轻飘飘地晃荡着落入眼中，轻易便盖过周围一切污浊的，暗沉。

他于是拼着最后一口气伸出了手，牢牢地揪住了那片柔软的裙摆。

仰高脑袋，他正撞进那双居高临下看着自己的眼睛里。目光很亮，也很冷，但却并没有寻常人见到他时的厌恶。

他收紧了手指，竟然莫名觉得心安。

于是后来他便成了展常钰。

从被展沛救下的那天起，展常钰便一直都知道。以他的身份，别说拥有展沛，就连站在她身边，他都没有资格。

而且也确实没有人把他当回事。

他既不是什么世家公子，也不是什么少年天才。他无父无母，无家无口，在被展沛买下带回宫以前甚至只是一个夜夜宿在铁笼中，连名字都没有的卑贱奴隶。

即便后来展沛买下了他，给他取名为展常钰，教他念书写字，让他一天天地逐渐能够挺起胸膛，自在地生活在世上，这样的困境也没有得到任何改变。

所有人看他，都不是真的在看展常钰这个人。

她们看他，是看展沛从奴隶市场买下的奴隶，是看展沛养在身边的一个玩物，是看一个可以用来和展沛逗趣的小宠，她们看他百般都是，却唯独不会是一个堂堂正正，有资格与元景未来女君相匹配的存在。

他可以享受主人出于各种原因施予的宠爱，却不能够对主人抱有同样的感情，因为那是僭越，是放肆。

这一点，很早很早以前便已经有人提醒过他了。

“虽然从未与我说过，但我其实一直都知道，阿玉觉得自己很孤独。”

陈设典雅，浮动着暖融融熏香的屋子里，那个元景最高贵的女人姿态闲适地坐在桌后，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趴伏在地上的他。

“我为了让她不再重蹈我的覆辙所以没有给她留下任何手足，她身边的人虽然都尊她爱她，可却也怕她。”

女人温和中隐约透出威严的话语在耳边响起，展常钰默不作声，只低垂着脑袋，目光专注地紧盯住面前的地面。

“如今她既然决定将你留在身边，那你便安心待着，随她安排。只是有一点需要你时刻谨记。”

这位曾毫不留情地大义灭亲，踩着手足的尸首踏上王位的帝王说到这里突然止住了话头。

展常钰不明所以地惶惶抬头，正撞进那双冰冷的，没有一丝笑意的眼睛里。

然后他听见她说。

“那就是牢牢记住自己的身份，不要动不该动的念头，妄想不可能拥有的东西。”

彼时的展常钰无法预见未来，还不能完全明白帝王这句话背后暗藏的警告意味着什么。他只是从应下的那一刻起，便已经本能地，不受控制地在为这句话中透露出来的不幸感到惴惴不安了。

那句话便仿佛成了一柄悬在他头上的利剑。

总在某些比如展沛突然靠近他，再比如他觉得展沛很好看这样的时刻突然冒出来提醒他。

于是久而久之，那不安甚至逐渐演变成了不为人知的恐惧。

直到感情在亲密无间的日夜相处间逐渐变质，展沛于某个寂静深夜，毫无征兆地光临了他的梦。

梦里，一切都被颠倒。

少女穿着雪白露出一小片细嫩脖颈的里衣，坐在他腿上，亲昵地探手掌住他的面颊，俯身用鼻子轻轻蹭弄着。

展常钰眨眼，看见她眼里的笑意。

“张嘴，展常钰。”

脸颊被轻轻拍了拍，展常钰怔怔地看着她，片刻后顺从地张开了唇瓣。

柔软的手臂环住他的脖颈，少女跟着低下脑袋。柔软的嫩红贴住唇瓣，舌尖跟着探入，紧紧绞缠在一起。

那是一种美妙到让人完全无法形容的感觉。展常钰高仰着下巴，后背滚烫，手臂也不自觉地收紧，再收紧。

展沛面对着坐在他腿上，腰肢纤细，骨架伶仃，轻得像一只飞鸟。

展常钰将她完全抱在怀里，心里觉得既满足又难过。

然后他便睁开眼睛，毫无预兆地从梦中醒了过来。

意识到自己梦见了什么的那一刻，悬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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