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破绽

“烟……烟花巷是……是……”星时因穆云湛突然靠近而紧张到打呗儿。

“青楼。”小火闻言也有些发愣，但又立刻好心翻译，上前拉了星时两下，马上预警，“这家伙有点不对劲。他好像有些生气了，估计是误会你了，要不礼物咱们还是拿回去吧。还是白虎说得对。”

星时识相也往后半撤两步，拉开距离，一双清澈的黑眸还是直望着穆云湛，只脸上的笑意较先前勉强，话语也怯懦，“兄长若是不喜欢……这些，小弟就不送了。虽说今天想按兄长喜好……游玩，但小弟是有家室的人，出入……恐有不便，还请兄长再择一地吧。”

本来确实预备了很多礼物，只是因为白虎不许，星时就自己挑了两样最贵重的，夜明珠和鹿茸。若是当做见面礼，确实有些夸张，但若是当做给救命恩人最后的临别赠礼，星时还觉不够。

穆云湛闻言，面上更柔和，冷笑却更甚，从头到脚打量面露难堪脸颊泛红的星时，眯眼缓声道：“……是，也不好去砸人家的场子。”

“诶？”星时狐疑一声，还未待他反应过来，小火倒是先怒喝道，“不识好歹的狗杂种！你是不是在拐弯儿骂人？！”

“诶？”星时还是没有反应过来，又是眨眼偷瞄小火，心想这家伙凶起来怎么连‘自己’都骂？

穆云湛见星时确实有些呆愣，很容易看穿，脸上又挂上笑容，只是这次看上去带上了一些真的开心，“好吧，谁不知道你家里有只力拔山兮气盖世的‘母老虎’呢？那你喜静还是喜动？我看看是带你去听曲还是打球。”

这次星时的嘴却率先比脑子反应快些，努目横眉道：“苏莫很好！是世上最难得的‘妻子’！不是你想的那样！”

话一出口，星时也觉自己语气有些突兀，心尖带着双眸乱颤，担心自己失礼，也疑惑原来苏莫在自己心里是这样的吗？即使，她有了自己的爱人，那人不是自己，可依然很好……

但转念又一想，这穆云湛不是说不认识苏莫吗？为什么听上去比那些寻常王公贵胄还要了解得多些？

“哈哈哈，”穆云湛见星时急脸，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真的笑了出来，“行，各花入各眼。那你喜欢骑马吗？”

星时又眨眼，想到苏莫在草原上高速遛他的那次，又想到白虎疾驰差点把他颠到五脏均匀的两次，回回都有九死一生之感，又想这几天忙活答谢宴、和白虎“搏斗”也颇废体力，遂摇头，“没有多喜欢，冬日天气寒凉……要不兄长还是带小弟去看戏听曲吧。”

“好，”穆云湛笑得双眼眯成月牙，立刻接话道，“那咱们今天就去打马球。去选德苑。这回我请客。算是答谢兄台。”

言罢，也不待星时过多反应，穆云湛就喊府上小厮去马厩拉两匹快马来，脸上一直带着柔笑。

小火听了猛皱眉，望着积极找马的穆云湛不禁问道：“不是……这人没耳朵吗？好欠……简直故意添堵。难道我以后就变这样吗？我是经历了什么世事摧残吗？”

星时趁着无人看他，也是一会儿望望大点儿的穆云湛，一会儿望望小火，暗做比较，强忍不笑，不停眨眼。这俩人虽然外貌相似，性格确实不太一样，那熟悉之感也只在这大一版的“小火”身上才有，因此百思不得其解，但见穆云湛在自己没有提出明显异议后放下了几分戒备，星时还是安心欢乐胜过了怀疑，想着相伴玩乐的机会屈指可数，便把行程安排全交给穆云湛。转身吩咐四个小厮把两个宝箱抬回丹橘府，又吩咐一人去给白虎报信交代下行程，如此便只剩阿木一人伴着星时。

待穆云湛牵马回来，见是一匹枣红一匹鹅黄，星时便问，随行小厮如何去。穆云湛还是柔笑，说他们可以跑着去，路并不远，就从这里向西五条大街开外近山的草甸即是。星时心下虽有些不悦，但转念一想穆云湛待自己家仆也是如此，这又是和穆云湛独处的好机会，遂给阿木银子，吩咐他自己方便跟来即可。

于是二人便上马，缓步跑去选德苑。途中，穆云湛细察星时，见他马技颇为生疏，在马背上一点也不自然，好像不会骑马的人一般，再疾行几步瞧瞧，又见其无丝毫胆怯，心下也是怪异，遂开口指点几句，如何握缰绳，缓步要腰背放松，快行时不要离马鞍，腰胯要被推着前摆。星时羞赧点头，很快就调整得动作自如，骑行也更加舒适。穆云湛轻笑，心想此人天赋尚可。

到了选德苑，三处环山，中间只一片沙泥地透着些许青绿。紧靠北边是马球看台，因冬日天亮，只中间零零散散坐着几位身着大氅装饰华丽的贵妇，紧南边有一排小鼓间隔插旗，东西两侧各设两个画图屏风，下有小洞，场地上正有三五人在骑马，手执长杆要把一弹丸小球击入洞中。因多人只往一边击球，便猜并不是在比赛，只是日常的游戏练习。

空旷处朔风更是凛冽，星时很快吹得牙齿打颤。

穆云湛骑鹅黄马上前，与那场上其中管事一人沟通，便分得另一半无人用的场地要带星时练习击球。星时最初在沛山时便对这项游乐感兴趣，只是那里四处有接天碧草及膝、飞吹如海浪般连着蓝天，不知比现在的景色要美多少，不远处还有爱人相伴，那时以为已经拥有了幸福，还以为会一直拥有……现在想来真是如梦一般。

星时又是低头轻扯嘴角，穆云湛连叫了他三四次，他才回过神来。穆云湛给他递了一木质长杆，杆体乌黑，比人半身还长，另一侧有横弯。穆云湛教星时抓着球杆顶端高抬略向后再抡圆了挥杆，又教星时如何击球，因其是初学，穆云湛便从最简单的静坐在马背上的示范开始。星时本来便觉穆云湛亲切，见他耐心肯教，脸上的笑容更是停不下来，自然也学得很快，不多时，便能让马小跑着击球，偶尔还能靠着灵活运杆走位和穆云湛抢球，引得穆云湛连声称赞。

另一侧的几人见他俩玩得欢乐，便有一人来打招呼，提议打一场交流球技的比赛。星时正被夸在兴头上，一口答应，穆云湛忙拒绝，说他们只是初学，且两人也不成一朋。对方扫兴，便垂头回了。不多时，又有一衣着气派的人来，说，他们有几位朋友来了想打比赛，如果穆云湛他们不愿比试，就去腾出场地去隔壁陪公侯小姐们打驴鞠吧。

穆云湛认得对面那人，是吏部尚书家的公子崔兆，星时见了也觉面熟，心想必是开食店那几日招待过的。

想着是对方先来，又实在不愿惹事，穆云湛当下便答应要走，说要带星时去附近的场地练射箭。星时点头便应。

不料那人又说：“穆公子当真好脾气，平时躲藏在深宅里，如今百闻不如一见。大家都听说赤璃国进贡的马又壮又听话，不如穆公子做个顺水人情，借你们带的两匹马给兄弟们玩玩。日后必有酬谢。”

小火听了这话立刻竖起耳朵飞近身来在旁皱眉，他身上似乎能感应到穆云湛的情绪而噼里啪啦地冒火花。星时见穆云湛脸色大变，心下也疑惑。但不多时，那熟悉的温柔笑容又回到穆云湛脸上，比阳春三月的暖风还和煦，只听他说，“行，咱们比试，但是欺负新来的可不好，我一个……”

目光扫视一圈，“打你们五个。”

“可……”见穆云湛没有带上自己的意思，星时忙想出声制止，却被小火拦下，星时余光瞥见小火双目放光异常兴奋，似乎想看“长大的自己”的好戏。

“如果你们输了，”穆云湛暖笑中又混有微小的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冷和矜狂，“场地全让给我们。你们的马，借我们玩玩。”

“嚯嚯～”小火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惊叹，又忙把星时往场外拽示意他腾地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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