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雪球效应
影像店的气氛从来没有这么压抑过。
马修拄着扫帚发呆,玛利亚烦躁地敲击桌面,索娜目不转睛盯着大门,麻团倒挂在天花板上。门外,刻赛特斯局促地踱步,米诺斯举着两根树枝当掩护,丽莎沉思良久,还是放弃报警,把两位请进去。
布莱特警探到手的业绩飞了。
“刻赛特斯先生,米诺斯先生。”玛利亚礼貌致敬,眼睛却没离开电话。
刻赛特斯点头微笑,眉毛却拧在一起,可见他的心情也十分糟糕。米诺斯更是没心情打招呼。
丽莎抢先问:“发生什么事了?”
“昨天晚上,乌鸦大人近距离接触高纯度物质,生命垂危。妾接到电话,赶到的时候,乌鸦大人不知所踪……”
“乌鸦失踪了!?”米诺斯失声喊道。
索娜摇摇头,替玛利亚解释:“不,没过多久小景就出现在商业区,不仅把急冻先生冻住了,还让冰融化了。”
“因祸得福啊。”丽莎感慨道。
“可乌鸦大人马上就又不见了!到现在都没有他的消息,妾很担心,乌鸦大人不会有事吧?”
“其实我有一个想法。”马修小声说。
米诺斯突然大叫:“乌鸦又不见了!?”
马修瑟缩一下。
尽管我众敌寡,他还是打心眼里害怕这位恐怖分子头头。
刻赛特斯看出少年害怕,抬手给了米诺斯一爆栗。
“小声点,这儿没聋子!”
丽莎来到马修身边,温柔地问:“马修,你刚才说你有一个想法——你觉得凯文现在在哪?”
“我觉得十有八九……不,十成十的可能,店长被蝙蝠侠带走了。”
“那只黑漆漆的大蝙蝠?”索娜边说边拨弄头发,“至少他是好人,我们可以不用担心小景受到伤害了。”
玛利亚面露难色,似乎不认同索娜的观点。
米诺斯尖声说:“不!你们不能把人类之间的标准套到人类与人造人之间!”
“米诺斯说的对。蝙蝠侠打击犯罪,本质是把哥谭划为自己的领地,而我们这些异类,不是国王的子民,而是王国的入侵者。”
“同样的,乌鸦大人信任他,不代表他也信任乌鸦大人。”
索娜和马修面面相觑,从对方脸上读出“我不明白”四个字。
丽莎说:“你们单方面认为所有人类都排斥人造人,而蝙蝠是人类,乌鸦是人造人,所以蝙蝠一定会伤害乌鸦,这何尝不是另一种刻板印象呢?”
玛利亚点点头,随后摇摇头。
“妾更担心……乌鸦大人不介意沾染鲜血,可蝙蝠侠是不杀人的。虽然乌鸦大人收敛了许多……”
两个熟悉乌鸦的男人使劲点了点头。
马修回想起李仪景打人的架势,不由得咬紧后槽牙。
确实要命。
丽莎绞尽脑汁安慰:“那他早就该逮捕凯文了。”
“不行!在这里叽叽歪歪不是办法,我们干脆把乌鸦抢回来吧!”
马修吓了一跳,内心呐喊,住手啊!你要把我们所有人都送去蹲大牢吗!?
刻赛特斯抡圆了胳膊给他一脑拍。
“嫌自己背的通缉不够多是吧?”
“那你说怎么办!?”米诺斯捂着脑袋说。
刻赛特斯沉默了。
说实话,这间屋子里能打的一抓一大把,脑子好使的只有负半个。
丽莎、玛利亚各一个,马修有半个,自己没有,另外两个倒扣三个。
一眼望得到头啊。
“我说,你们能听听当事人的建议么?”
屋子里格外安静,所有人呆愣愣看着麻团抓着听筒,扇动翅膀,面露嘲讽之色。
李仪景慢悠悠说:“终于听到我说话了吗?真不容易啊。先是没人接我电话,再是没人听我说话——诸位甚至比不上一只龙鸟。我说,你们真不打算发育一下大脑吗?”
“乌鸦大人!”玛利亚率先问,“您没事吧?”
“活蹦乱跳。不过,听完你们的对话,我真希望自己有事。”
刻赛特斯问:“你从哪开始听的?”
“我想想,”李仪景用浮夸的语气模仿米诺斯说话,“不!你们不能把人类之间……”
“停!”米诺斯叫道。
“你说了算。”李仪景笑吟吟说。
这时,丽莎站出来主持大局。
“凯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随后,一个低沉的男声接管了对话。
“一般人造人的血液、骨骼、器官其实相当于癌细胞,‘救世计划’通过科技手段误导大脑,而排异反应或高纯度药物,本质上是癌细胞转移、扩散或死亡的过程。”
刻赛特斯挑眉,询问米诺斯:“拉达曼迪斯是不是说过类似的话?”
米诺斯露出清澈的眼神。
我果然是脑子抽了。
对面显然不知道这边有这么多戏,继续侃侃而谈。
“然而约书……乌鸦的身体构造完全不同,他没有排异反应,高纯度药物也对他没用——恰恰相反,它们甚至揭开了某种封印。”
“封印是指?”马修问。
“你们可以理解成我渡劫成功了,不过还需要休养。”通话人又换回李仪景了。
索娜抢过听筒:“小景,我们能怎么帮你?”
“我还想求你们帮帮我呢。你主动提出来可太好了。”李仪景轻笑道,“因特洛公司举办了一场堆雪人比赛,最佳创意奖是弗里斯博士最初的研究,便携式体温调节器。我希望你们帮我拿到它……有人么?小羊?小玛莎?索娜?”
“他们还有麻团刚出发了。”丽莎回答,“你还有事么?没事我挂了。”
“没事了。”
“别挂我有事!”米诺斯大声说,“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哦,你有问题呀。”李仪景拉长声音说,“很好,保持住这份好奇心,相信你的脑子很快就能长出来了。应该。”
“你不问我有什么问题?”
“无所谓,我不关心。挂了。”
李仪景说完,挂断电话。
在商业区晕倒后,布鲁斯把他带回了家。
约书亚的家。
见证了他最无忧无虑的时光,无需背负责任,无需思虑周全,如同沙漠中的绿洲。
这段记忆是永燃之火,陪伴他穿越时光的荒漠,抵达传说中永不谢幕的春天。
然而,塔尔塔洛斯城亦或诺亚方舟都不是应许之地,他真成了无脚鸟,失去归宿,也找不到归途。
所以Golden Memory到底是异托邦,还是将死之人回光返照?
李仪景裹紧毯子,双眼无神。
他不喜欢讲自己的事,向别人吐露心声更是免谈。而且,布鲁斯要是知道了,指不定得怎么闹了。
人生苦短,相逢即是缘,他不想把时间浪费在争吵上。
尤其是在意外比明天先来的情况下。
然而,挂断电话后,布鲁斯就一直保持沉默,足足沉默了一个多小时,实在让他很难说点什么。
累了,毁灭吧。
阿尔弗雷德走进客厅,端着一大碗冒热气的汤,摆到李仪景面前。
“约书亚少爷,喝点姜汤暖暖身子吧。”
李仪景道谢,舀起一勺送进嘴里,发现味道不错,便让布鲁斯也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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