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065
满听这一觉睡得很沉,睁开眼的时候压在心头的郁气就像是落日湖上的乌云,散去了个七七八八。
身下不知道什么时候铺了厚厚的软垫,她枕着一个暖呼呼但硬邦邦的东西,很合适,很舒服。
“醒了?”
满听僵住,这声音是从她头顶传来的——所以她现在,枕在松月凉的腿上。
好想再睡过去,早知道刚才不睁眼了。
松月凉动了动屈着的另一条腿,扔下手中的书,伸出胳膊撑住地面。
“小满老师,你做什么美梦了?”
满听借着这个问题胡乱爬起来,想揭过青天白日“枕大腿”的窘迫。
她刚醒,嗓子还哑着,故意抬高了些声音,险些破了调,“你、你怎么知道我做美梦了?”
松月凉笑笑,“抱着我的腿不松手,力气大得很,还笑得很……”
满听脸上的表情定住,心下开始发虚。
松月凉慢条斯理道:“笑得很……美。”
满听松了一口气,“美”这个字能接受。
她刚刚真的怕松月凉说出什么少儿不宜的话来。
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窘迫,满听又胡乱换了一个坐姿,“松月凉,我做了一个特别美的梦。”
左顾而言他,当谁不会呢!
“但是我想不起来梦到什么了。”
满听想不起来做了什么梦,但那些之前痛苦不堪的记忆,好像被这个梦抹削弱了。
“美就行。”松月凉起身,扫了扫被她压皱的裤腿,“既然起来了,收拾收拾下山,陈尔和傅严来了。”
“……”满听几不可见地叹了一口气,“你们,都知道了啊!”
松月凉蹲下身子,跟她平视,“下山吃火锅,别的什么都不用担心。”
松月凉朝满听伸出了手。
满听垂眸。
他的手指修长,莹白如玉,语气笃定沉稳:“万事有我。”
几分钟后,两人相对而立。
“你刚刚不是说万事有我?”
满听双手抱在胸前,用下巴指了指面前的单车。
“……”
松月凉的面色变换不定。
满听道:“我真的不想骑车了。”
松月凉道:“我真的不想那么没风度了。”
最后还是松月凉败下阵来,他发现自己在满听面前,越来越没有原则了。
“下山不用骑太快。”
满听的声音带着笑意,随着风声传进松月凉的耳朵里。
松月凉臭着一张脸,半屈着的腿很是听话地定住了,单车飞快驶入隐于瀑布后的山道。
满听大声问,“松月凉,这个瀑布叫什么名字?”
“落山。”
松月凉的声音并未抬高,却清晰地传进了满听的耳朵。
“落山瀑布?落山。”
满听问捏了刹车,松月凉很是惬意地收了腿,稳稳撑住了地面。
他们停在了瀑布的一处断水处,能看到对面的山顶的拨云处。
“松月凉,你说,水和人一样吗?水会有自己的想法吗?”
“不知道。”
这世间有慧根的生灵才会有想法,例如人、动物、植物都可以修炼成妖。
像风、水、雷、电这种,从未听说过有慧根。
松月凉没见过,但不代表没有。
毕竟,他自己的本体就是一块冷冰冰的石头。
满听问:“它们在习惯了落日山顶风光无限,落下来的时候,会不情愿或者不开心吗?”
“不过游戏世间而已,山顶有山顶的风光,路上有路上的风景,山脚有山脚的安逸。如果是我,我……”
松月凉说着便说不下去了,“不会”两个字被他咽了回去。
那些水可不像他。
它们天空深海,江河湖海,山顶地裂,随处可去。而自己,怕是穷尽千年,只能被困在度西岭。
“如果我是水,我不会。”
满听并不懂他话里的深意,只道:“也对,它们本就没有目标或者目的。”
“所以,当老师,是你的……理想?”
松月凉觉得目标或者目的用在这里都不太合适。
“之前对于我,是活着的目的,或者应该说是目标。”
满听的童年在货场街,目的是平安的活着。离开货场街,目的是每天吃饱饭。拼尽全力考上大学,目的是为了毕业。
她的人生路崎岖坎坷,低头看路已经消耗了她大部分的能量,仅剩的能量要用来完成对于旁人来说很容易就能完成的目标。
松月凉追问,“那现在呢?”
“不强求。”
满听微微向后歪头,“反正不管在哪,不管干什么,都能吃口饭,都饿不死,不过是暂时放低了自己的目标,不是吗?”
网上闹成这样,她保研留校是不大可能了,能顺利毕业就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离度西岭小学不远的竹苑,熊出正带着陈尔和傅严准备晚上的火锅。
陈尔看起来倒是不慌不忙,傅严却频频朝外看去。
“小满姐!”傅严放下手中的正在洗的菜,快步迎了出去,“你去哪里买水果了?哇,这么多?好新鲜啊!看起来真好吃。”
“马屁精!没一点儿值钱的样子。”
陈尔低声骂了一句。
“哎?这就是你不对了,女孩子就是要哄的啊?你……”
熊出突然想到了之前上山被妖神大人揍了的那小子。
“你……你是之前上山来找小满老师打架那个?”
“嗯!我俩从小就打。”
熊出手中的菜刀往砧板上一剁。
“下次你手痒就找我打把!天天找女孩子打架干嘛?”
陈尔看着那没入一寸还多的刀尖,默了。
度西岭真是……卧虎藏龙。
满听打量着这个院子,宽敞开阔,院墙是密集的整齐的竹子,独具一格,很漂亮。
两层的竹楼,房间众多,厨房是另外延伸出来的,是个适合聚餐的好场所。
看起来倒不像是寻常人家住的房子,更像是个,民宿。
或许,是给妖怪们准备的民宿?就像是山上那些废弃的偏殿的作用一样?
又或许,等到过年的时候,这里会有妖怪回来相聚?
满听天马行空地想着。
“来啦来啦!”熊出眉飞色舞,打断了满听的思绪,“小满老师,你看看,这个锅底是你按上次教我那个做的,哪里需要改吗?”
满听应道,“应该是不用改的,闻着味道就很不错。”
熊出马上就笑得牙不见眼。
“啧!”陈尔靠着椅背上,“又一个不值钱的。”
松月凉和陈尔各自坐在满听的身侧,直到松月凉坐下,熊出和傅严各才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陈尔自小懂得察言观色,看来这一桌,也就他能算是个“娘家人”,能挑一挑大梁,跟松月凉过过招了。
陈尔这所谓的挑大梁,就是在火锅里抢吃的——松月凉吃啥,他抢啥。
偏偏松月凉心里还惦记着上次揍他的事情,处处礼让,生怕他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自己无法收场。
满听看着逆来顺受的松月凉,有些不解,他这脾气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几个回合的抢肉大战之后,满听压住了陈尔的筷子,无奈道:“你能不能不欺负他?”
松月凉嘴角微弯又很快压下,面带疑惑地看向了陈尔,似乎是刚察觉出来自己被“欺负”了。
陈尔见他那茶意满满样子,转头看向满听,用左手指了指自己,不可置信道:“我欺负他?”
满听看向了两人的筷子。
她用手压着陈尔的筷子,陈尔的筷子压着的是松月凉的筷子,还夹着人家筷子上那片刚涮好的羊肉。
松月凉心平气和,“没事。人多就是热闹……”
满听只看向陈尔,“能不能好好吃饭?”
“。”
陈尔不服。
松月凉这小子真是又茶又黑。
熊出和傅严埋头吃麻酱,竖着耳朵,恨不得头顶上再长出一双眼睛来看戏。
校长大人分明是故意的。
熊出心道,绿茶不分物种。
傅严心道,绿茶不分性别。
松月凉开口,“熊出!”
“哎!”熊出抬头,废了好大的劲儿才止住自己想要直接站起来弯腰答话的身子,“我在。”
“去挖一坛子酒。”
“有酒啊?”
陈尔意味不明。
才一坛?这小子酒量看起来不行,把他喝趴下应该很简单。
熊出站起身子应道:“好,我这就去。”
院子里竹墙随风轻轻晃动,竹墙内铺满了青石板。
熊出在竹墙边挑了一块青石板,徒手撬了起来,挖了些微湿的泥土,露出了一个酒坛子的坛口。
陈尔挑了挑眉。
傅严目瞪口呆。
这酒坛子,可真大。
这青石板少说一米见方,这坛子酒的坛口都顶青石板的一半了。
傅严忙站起来,跑过去想跟熊出一起刨坑。
“别下手!这儿不用你。”熊出出声拦了他,“去厨房拿干净的棉布。”
“哦,哦哦!”
傅严转身跑去厨房,不仅拿了棉布,还端了一盆水。
半米高的酒坛子三下五除二被熊出挖了出来。
擦干净之后,酒坛子的釉面闪着墨黑油亮的光,封口处的油纸拆了一层又一层,酒香慢慢散开了。
傅严动了动鼻子,“这酒好香啊!”
熊出骄傲道:“那当然,这可在底下埋了几十年了。”
“啊?那……那很珍贵吧!”
傅严都结巴了。这种酒不是不会随意喝吗?
“校长大人让你喝,你就放心喝。”
这么多青石板,熊出撬开的那一块埋的是年份最浅的那一坛。
满听到底是心里有事儿,喝了一筒又一筒。
舀酒的是竹制的酒提子,盛酒的是竹筒。
她向来能喝,但照着今天这个喝法,慢慢地也就不清醒了。
傅严喝嗨了,直接在鹤鸣的群里发了视频通话。
一群人热热闹闹隔着屏幕一起喝酒,东拉西扯,见满听没有受影响也放了些心。
陈尔强撑着一只眼,但斜对面的松月凉依旧气定神闲。
“行!算你小子……”
“赢了”两个字还没说出来,他就趴到桌上了。
“二哥倒了。”
满听撑着下巴,不清醒了还记得幸灾乐祸。
松月凉一只胳膊穿过满听的手臂,一只胳膊抄起她的腿弯,直接将人抱了起来。
“哎?”满听轻呼一声圈住了他的脖子,“我……我还没喝完呢……”
松月凉低声哄道:“不喝了。回家睡觉!”
满听含糊不清地抗议,“那不行……”
“明天你还要上课!”
满听瞬间就安静了。
松月凉微顿,叹了口气,将怀里的人抱得更紧,就这么一路抱着一步一步走回了拨云处。
满听再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老高了。看来是迟到了。她缓了一会儿,才想到今天周一,第一节课要直播的。
满听无奈地拽上被子蒙住头。
喝酒误事,喝酒误事。
“别动,别拽我被子,让我再睡会儿。”
满听一僵,这才发现床上还有个人。
她猛地坐起身子。
“松、松月凉,你……你喝多了也不能睡别人床上啊?”
松月凉眼都懒的睁开。
“不是我,是你,一直抱着我喊……反正我昨天晚上哄你哄得口干舌燥,哪能想到你睡着了还抱着我不松手。”
“那,你……你后来……我睡着了你不能回你房间吗?”
“我想,我很想。但是不管多久,我抽出胳膊你就哭。我也喝很多好吧,一直折腾到半夜。太晚了,铁打的人也熬不住!”
松月凉扯过被子盖住头,“别吵。反正都迟到了,我再睡五分钟。”
满听努力回想,脑子里闪过几个接不上的片段。
她果然是死死抱着松月凉喊妈妈了,抱得还……很紧。
她无奈扶额,喝酒是真误事。
被子下,松月凉的耳朵通红。
他昨晚原本打算哄满听睡着就回自己的房间,没想到一觉就睡到太阳老高,刚想偷偷溜走,满听就醒了。
虽然两人一起打过地铺,但昨晚,睡的是一张床。
这种情况,他应该是要负责的吧?
胡思乱想了一阵,被子便被掀开了。
满听从不内耗,只道:“五分钟了,要睡回你房间睡,你挡着我下楼洗漱了。”
松月凉瞬间觉得自己就像是个暖完床就被抛弃的小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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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听十点半才开直播,面色如常,似乎被举报被网暴的不是她。
武先不知道什么时候上山来的,直播的时候添了张凳子坐在教室后排,皱着眉,低声和松月凉说着什么。
下课钟声响起的时候,小妖怪们起立鞠躬后迅速溜了出去,毕竟课间苦短,千金难求。
满听像往常一样,收拾完桌子上的教案,准备关闭直播间。
后排的松月凉站起来,用公事公办的口吻道:“小满老师!先不用关掉直播,我有话说。”
满听愣了一瞬,这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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