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醉醒难辨蝶我谁真
“......救我？”
谢辞盈愣神半晌，忽然一把抓住白让尘的衣摆，仰头望着他：“不用救我，我现在只想去找我的外婆，我不想活了，我只想去见她。”
白让尘似怔了怔，他的视线转向身侧那块无碑之墓，又移回来：“不想活？”
泪水夺眶而出，在冰冷的面庞上划下一道温热的痕迹。
“我早就想好了，等外婆寿终正寝，我就随她一起。这世上我在意的和在意我的都没有了......我真的，真的一点用都没有，我连外婆都照顾不好，让她病着，受了那么大的苦，让她为了不拖累我喝砒霜自尽。我不想活了，也没有活下去的必要了，真的。您带我走吧，去地府，我想见外婆，我很想她......求求你......”
谢辞盈埋首在他的锦袍间，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她忽然抬起头：“这料子真软……呜呜……我从来都没见过这么好的料子……”
她说着又凑上去嚎啕大哭。
“……”
雨水滂沱，不断击打伞面，却掩盖不住这悲泣。
“好了，”不知过了多久，白让尘似叹道，“我带你去见她。”
谢辞盈闻言一喜，正欲抬头，眼前却忽现一道白光，下一刻便没了意识。
再睁眼，她正站在自家院门前。谢辞盈懵然片刻，下意识伸手推开院门，迈了进去。院中屋檐下挂着猪肉，新鲜的，腌的，一块又一块。角落里堆满干柴，有一面院墙那么高，看起来度过整个冬天完全足够。暖黄的烛光从堂屋映出，谢辞盈被吸引着，往前迈出几步，一侧的厨房里却忽然传来一阵菜刀敲击案板的声音。
谢辞盈扭过头去，透过门框看见田素秋的身影，她正立在灶台边切着什么，锅里似乎正煮着饭菜，冒着腾腾热气。
谢辞盈望着那道身影，愣了神，直到田素秋端着一盆鸡肉从厨房里出来，看见她，扬起笑道：“傻孩子，愣着做什么？快洗洗手，准备吃饭了。”
谢辞盈猛然回神，望着田素秋一直到她将鸡肉放在院中不知何时出现的方桌上。
田素秋转身见她仍愣在原地，只是轻轻笑了笑，转身走到廊檐下，取下一块新鲜猪肉，扬起来对谢辞盈道：“今天外婆做盈盈最爱吃的红烧肉。”
谢辞盈懵然点头。
田素秋就提着肉进了厨房，谢辞盈跟在她身后，倚在门框边看着她在厨房里忙碌，像她小时候那样。此刻的田素秋也正如她小时那般，身姿挺拔，腿脚便利，面上的皱纹也少了许多，穿着有光泽的锦布衣。
谢辞盈盯着那件衣裳望了许久，轻声道：“从来没见过外婆穿这件衣裳，真好看。”
田素秋扭头看了她一眼，笑道：“这件衣裳是你给我的呀，你忘啦？”
谢辞盈缓缓眨了眨眼，须臾，点头：“记得。”
“盈盈，快去洗手盛饭。”眨眼的功夫，田素秋已经将锅中的红烧肉盛起，“红烧肉做好，我们可以吃饭啦。”
谢辞盈回神，应了声，转身走到屋檐下的洗盆，借着盆里的水洗了手，胡乱甩几下，扭头看见田素秋已经坐在方桌旁，桌上摆了两道菜，还有两碗冒着热气的大米饭。
田素秋正向她招手：“来。”
谢辞盈走到桌边坐下，一块红烧肉落入她面前的碗中：“快尝尝，很久没尝到外婆的手艺了吧？”
谢辞盈点头，夹起肉块送入口中，却是一丝味道都尝不出来，她动作一顿，抬眼看向对面。
田素秋也正笑着望她：“怎么样？还是以前的味道吧？”
“......”一瞬间两道温热滑下，谢辞盈一边慌乱地抬起胳膊胡乱擦拭着面颊上的泪水，一边胡乱点头，“......嗯......还是那么好吃......”
手中的碗被人接下，紧接着，便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谢辞盈圈紧双臂，埋首在田素秋身前放声痛哭。
田素秋一手摩挲着她的后脑，一手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像小时那般哄着她：“盈盈不哭，不哭啊。你这样外婆要心疼死了。”
“对不起，外婆，对不起，对不起……”
“傻孩子，是外婆对不起你。”
谢辞盈什么话都说不出，只是哭，而她无论哭多久，田素秋都柔声哄着她，轻轻拍着她。
直到她哭累了，眼泪几乎流干。
她抬起头，见田素秋正望着她，双眼泛红。谢辞盈握住她的双手，站起身：“外婆，我留下来陪你，我们一直生活在一起，永远都不分开。”
田素秋闻言面色却是微微一变：“你不能留在这里。”
谢辞盈慌了神：“外婆也不要我了吗？”
田素秋抬手，轻轻拭去谢辞盈面颊上滚烫的泪水，她双目猩红，似要哭，却流不出泪：“外婆把你养大，人生圆满，而你有你自己的人生。”
“可是……”谢辞盈喉头哽得说不出话来，她吞咽一下，握住田素秋那只手，“我很想你，外婆，我真的很想你……”
“外婆知道，外婆都知道。只是盈盈啊，生老病死，都是人之常情。盈盈长大了，这些都是迟早要面对的。”田素秋声音发颤，却极力克制着，缓声道，“外婆不是为了不拖累你，而是……外婆累了，活了这么多年，往日繁荣，萧瑟，该体验的都体验过了，该看尽的也都看尽了，不枉世上走一遭。但你还年轻，盈盈，吃尽了苦头，总要尝点甜头的。人不会苦一辈子的，盈盈，你要继续往下走，你小时，外婆同你讲的那些繁华之景，你总要自己去看一看。”
“可是外婆......”
田素秋打断她：“外婆总说我们盈盈是有福气的人，你看，外婆没骗你吧？”
谢辞盈微微一怔，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田素秋却是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本来正挂在头顶的日头一晃眼便挂在了西面，昏黄的光打在田素秋的面庞上，她的目光满是慈爱，一遍遍抚摸着谢辞盈鬓边的发丝。她笑着，眼眶却越来越红，轻声提醒：“好啦，盈盈，你该走了。”
“......”谢辞盈一愣，“去哪？”
“去你来时的地方啊，傻孩子。”
“可是......”谢辞盈正欲再说，却被田素秋推着往院门处走去，“外婆？”
“快走吧。”田素秋打开院门。
谢辞盈伸手扒着门框，扭头看她：“外婆？”
“走吧。”田素秋摆摆手，“外婆就送你到这里了。”
泪珠一颗一颗，砸在手背，谢辞盈扒着门框不愿再往出迈步：“我不要走，外婆，别赶我走......我不要和外婆分开，求你了，外婆......”
田素秋推着谢辞盈的手上卸了几分力道，她别开视线，看着门栏，不知在想些什么，须臾，她开口道：“只要盈盈一直记得外婆，外婆就会永远陪在盈盈身边。好好活，知道吗，盈盈，要好好活。”
话落，她一掌将谢辞盈推出门外。
原本院外之景被一片白茫覆盖，迅速蔓延，吞噬了院门，终于，田素秋那双悲伤的双眸也被掩盖。
“外婆？外婆！！外婆！！！”
谢辞盈被一道不可抗之力压迫着往后倒去，眼睁睁地看着田素秋被白芒吞噬，再也不见。
她拼命睁大双眼，扑腾着下坠，白茫渐渐远去，被黑暗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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