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 假惹愁
九月初五,天朗无云。
以燕景祁、元嘉为首,随行后妃公主、王公朝臣一众,兵士护卫,宫人拥簇,大批车驾浩浩荡荡地抵达秋狩所在的密云围场,入住玉阳行宫。
南越、大宛、百济等国遣派的使臣早先一步到了密云围场,被鸿胪寺安排住进了玉阳行宫最外围的几座宫殿。各地的藩王业于前几日陆续抵达,其中又以云南的穆王府最为迅速,穆王爷甚至已带着王妃在围场附近策了好几圈的马了。只是穆家人的那张脸太过招摇,出门在外又忘记带个幕篱,不过两、三刻钟的工夫便被人拥住了,余下几日只好老实闭门不出。
“……夷安长公主一行,今夜在驿站落脚,稍作休憩以后,明日早间便能抵达玉阳行宫。”燕景祁与元嘉两相对坐,说话间就水服下一粒丸药——自男人上次头风发作以后,便再不避讳在元嘉面前服药的举动,“明日举宴,后日正式行猎。”
元嘉嗯了一声,将手边的茶盏推了过去,又道:“这两日奔波劳顿得厉害,好容易到地方了,三郎今夜便早些歇息吧。”
燕景祁没有拒绝,他闭了闭眼睛,略缓了会儿便从榻上坐直身子,“……咱们都早些休息,且还有的忙呢。”
说罢,便扬声传人入内,服侍二人宽衣梳洗。
元嘉的身子骨本就不比燕景祁,今日也确实倦了,当下跟着起身,与男人一前一后地进了后殿。
……
次日。
须卜王并燕清忞一行正式抵达玉阳行宫。在礼官的接引下,先行往万岁永安拜见了燕景祁,又在诸大臣王公的注视下,坦然受了燕景祁加封其怀中幼子为王世子的诏书。
是的,王世子,而非王储君。
这便意味着,疏勒自甘再降一等,虽还称王君,实际却已与大周王侯同列了。
“……还是,选这支步摇吧,更衬你今日这身打扮。”
燕景璇啜饮了口茶水,饶有兴致地替元嘉挑拣着。
“外头这样热闹,皇姊竟不出去瞧瞧?”元嘉背对着人坐在妆台前,“怎么反倒跑我这儿捡懒了。”
因着是秋狩,元嘉带的多是便于行动的窄袖裙袍或深色胡服,礼服只为着今日的筵席备了一套,自是没什么好挑的,不过是选些相配的首饰聊作点缀罢了。
哪曾想,红珠将将把发髻梳好的工夫,燕景璇便带着人过来了。
“……也未免太热闹了些,”燕景璇啧了一声,“你前些时候的那道懿旨,在上京可搅起了不少风波,私底下好奇的人亦是不少。我实在不想做被打探消息的那个,便只好来你这儿图个清静了。”
元嘉放下手里的耳坠子,勉强向身后人回了个眼神,“那也该找申国夫人打听才是,怎么到了皇姊面前……且,还有陛下的意思在里头呢。”
燕景璇轻笑一声,“申国夫人近来脾气见长,十分不耐烦别人在她面前提起宁国公三个字,谁要敢问,登时就要翻脸的。且不止是我,端王妃那里也挤着人呢,在申国夫人前后进过宫的,听说都被人打听过,有意思的很。”
“至于祁弟,依我对他的了解,若非有你降旨在前,他每日光正经朝政都忙不过来了,又怎会特意去问一个命妇的好歹……宁国公可是被你那二十鞭子抽的到现在都没能下榻呢。”
话虽如此,燕景璇眼里却没有半分不虞,反倒闪过几丝兴味,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
元嘉看着红珠重新递上来的耳坠子,皱着眉摇了摇头,又道:“更说明他们心里有鬼,这才拼了命的试探上意,想着趋利避害呢。若夫妻间从来和睦的,哪里会惧怕这样一道旨意……对自家夫人尚且如此姿态,又如何能指望他们为国尽忠、为民立命呢?”
“……听你这样说话,恍惚间竟叫我以为自己在和祁弟待在一处呢。”燕景璇顿了一下,很快又笑了起来,“怕不是再过两年,你就要比母后更有气势了。”
闻言,元嘉的神色有些异样,只是因始终背对着燕景璇,这才不曾被前者觉察,语气更是平稳如初,“皇姊这话便是臊我了,我哪里及得上母后的一星半点,所行所为,也不过是为陛下分忧罢了……前些日子,我不过是在宣政殿多陪了陛下几日,便听外头隐隐传出些议论,这几日是小心再小心,生怕被他们的唾沫星子淹死。”
话却说得含蓄。
燕景璇灿然一笑,“你可是皇后,怯他们做甚?祁弟前些时候抱恙,若非你从旁相助,他怕是还想带病上朝呢,又像当年那般大病一场可怎么是好……你是祁弟的妻子,又是阿昱的母亲,活脱脱的便是我们燕家人,替自家人操持家务事,旁人也敢置喙?只怕又是那群只会之乎者也的酸儒们在嚼舌根。”
“左右我是怕了,今次也是看着申国夫人实在可怜,彼此都是女子,不免将心比心一番,这才狠狠罚了宁国公……罢了罢了,只要申国夫人如今安好,外头人再怎么排揎我,我只当听不见就是了。”
元嘉看着红珠新换的耳坠子,又是一摇头,垂目扫了两眼,伸出指尖另指了一副,答起燕景璇的话里却显出几分忧愁。
“你这是在为满京的女眷打算呢,她们都是感激你的,自然也不会漠视你由此遭受非议……至于其他人,我看谁敢置喙!”
燕景璇眸色一冷,可很快又隐于一张笑面之下,仿若只是昙花一现。她扫了眼元嘉最后选定的赤金嵌红宝石耳坠,摇着头将手里正把玩着的步摇搁下,另取了一支新的,道:“……还是这支吧,衬你的礼服,也衬这幅耳坠子。”
元嘉抬手接过,又举着在发间左右比划了好几下,这才递给身后的红珠,复笑道:“皇姊的眼光果然极好。”
红珠将牡丹簪进元嘉鬓发,这才接过燕景璇挑选的凤钗,力度适中地插进另一侧。就着铜镜打量了两眼,又从妆奁内取了件镂空山形金发梳、两对鎏金银花鸟钗及若干枚小金花钿,一一埋进元嘉发间,好一阵才停下动作。
“……只是,怎么不戴冠?”燕景璇欣赏般看了几眼,“这样虽也好看,可实在费工夫了些。”
元嘉站起身,由着红珠替自己换上繁琐的外裳,随口道:“我嫌它占地方,拢共就这么一场筵席,索性便不带了。”
两人谁也没有再提起方才的话,又过了会儿,忽听门外传来一声通禀──
“郑侍卫到了。”
燕景璇立刻止了话头,人也精神不少,“行了,我的人来了,这就不打扰你了,晚些席上时咱们再见。”
元嘉正理着披帛,闻言头也不抬地开口:“皇姊才说要在我这里捡懒,这才多久,便又要走了?”
“我让郑华去给我挑了匹马,”燕景璇笑了笑,“趁着天色还早,想着去围场跑上几圈……他们若还想打听,便先追上我吧。”
元嘉闻言抬头,也跟着笑出声来,“那我便不留皇姊了。”
燕景璇微微颔首,一起身便干脆利落地离开。
元嘉看着两人并肩而去的背影,不知在想些什么,好一会儿才收回视线。
“郑侍卫仪表堂堂,又身手不凡,正是建功立业的好年纪,却还能这么多年如一日地护卫长公主府,实在是难得。”
逢春出去了一趟,再回来时捧了个托盘,又朝元嘉感慨道。
元嘉取过药碗,用指腹感受着外壁的温度,“熙宁长公主身边的侍卫长,那可是个不缺权、也不缺势的位置……要说,还是皇姐中意他。”
说着,将碗中药汁一饮而尽。
“长公主也中意您呢,”逢春却道,“奴婢方才听长公主的意思,若外头再有敢拿您听议政事做文章的,不说长公主,便是那些个命妇们,也会替您辩个一二呢。”
“皇姊待我,纵有真心,也远不到中意的程度……只因我是燕家的儿媳,又为他们家延续了香火,这才多看顾我几分。我如今做的一切,在皇姊的眼里,都是在为自己的丈夫、自己的儿子铺路呢,她焉有不帮衬的道理?”
元嘉将空了的药碗搁回托盘,又道:“至于那些命妇们,纵有感激,也无非是偏向对自己更有利的那一方罢了。我一日向着她们,她们便会一日奉我的话为金科玉律,为我摇旗争辩……就跟那些大臣们,总会更偏帮能许自己高官厚禄的人是一个道理,无非是我如今还远给不起那样的承诺罢了。”
逢春看了外面几眼,确定四周无人后,方轻声道:“奴婢却听说,那头风是根治不了的病,发作起来更是磨人。且先帝在时,不也缠绵病榻多年么……若陛下头疾一日重过一日,女君何愁给不起这样的承诺。”
“……是啊。”
元嘉近乎耳语般喟叹了一句,转而道:“陛下那边,可结束了?”
“方才万岁永安的来报,说陛下已见完了夷安长公主与须卜王,如今正和穆王爷说话呢。”逢春也跟着转了话头,“想是、还要小半个时辰。”
“……穆王爷?”元嘉语调略高昂了些,“就是云南的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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