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 第八十七章 遗恨
事实证明,陈清此人非常有先见之明。
顾玄明阵前拿着的那个铜管是祝南林等人根据季砚书留下的图纸,自己稍作改良而得,虽说不能和天崩相提并论,但炸死个把连队不在话下。
冲天的火光和震耳欲聋的巨响,瞬间让目睹的突厥人联想到了当年那一战的惨状,本能地僵住了手脚。
最先冲上去的是侍书,彼时热浪还未完全散去,人进去的一瞬间就见了汗。她在弥漫的风沙与呛人的狼烟中,焦急地搜寻着季砚书的身影。
所幸赫连铮的准头也实在欠佳,炮火只给二人燎了个边,但季砚书还是被黄沙埋在了地底下,手边的水色断成三节,阿达尔不知所踪。
等众人七脚八手地将她从黄沙里挖出来的时候,人基本上只剩一口气了。
亲兵吓得当场哭出声来,被侍书厉声呵斥了回去。大家都不敢轻举妄动,还是陈清赶来看了一眼,嘴上说着“还有救”,才指挥众人小心翼翼地将她挪了回去。
季砚书胸口的肋骨几乎全碎了,左臂断了一半,两条腿血肉模糊的看不清楚,陈清挑拣了整整两个时辰,才勉强将这一摊碎肉拼凑整齐。
北境驻军全体戒严,没有任何一条消息传出去。
赫连铮踏入帅帐时,目光先是警惕地扫视了一圈,确认侍书不在,这才松了口气,压低声音对顾玄明道:“你们的探子传回消息,王帐周围的守卫尽数消失,阿达尔很可能已经死了——还没醒?”
后半句话是对着床边的陈清说的,这话他最近听了不下百次,没好气地回:“能不能活都两说,闭嘴!”
赫连铮识趣地噤声。
“侍书巡营去了。”见对方坐立不安,顾玄明出声提醒道。
赫连铮那一炮虽炸死了阿达尔,却也几乎要了季砚书的命。侍书因此怒火中烧,见了赫连铮便找茬,逼得他最近四处躲避。
帐内众人沉默地望向生死未卜的季砚书。按理来说阿达尔的死本应宣告北疆战事的终结,然而此刻的北方却陷入一片死寂,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无声地酝酿着未知的阴谋。
若敌人尚有余力反扑,他们的主帅生死不知,到时候要怎么办?
接着退守朔风吗?
而就在北境驻军人心惶惶之际,突厥营地中,阿尔坦坐上了曾经属于父汗的王座,俯视着座下神色各异、惊魂未定的贵族们。
先前那场大战,在阿达尔的煽动下,多数贵族及其部族都成了身先士卒的炮灰,湮灭在火海之中,唯有与季砚书暗中勾结的阿尔坦部属得以保全。
他身旁,一个年纪略轻的外族女子轻声细语地开口:“王兄,难道我们不应该履行对长宁王的诺言,向大祁俯首称臣吗?”
乌日娜与阿尔坦是双生子,年幼的小公主天真烂漫,父王死于别人刀下时还是不知事的年纪,还带着一点小女儿特有的天真。
阿尔坦沉默不语,他确实曾向季砚书承诺——但那只是口头承诺。
他确实遵守了诺言,至少在中原人拿出那令人畏惧的铜管之前,阿尔坦都还在信守他的承诺,没人能在季砚书手下当黄雀,可那惊天动地的一炮下去,就连阿达尔都粉身碎骨,季砚书还能有命在吗?
大祁军营看似秩序井然,可谁能保证不是中原人的障眼法?而如果季砚书真的已经死了,这岂不是他们千载难逢的翻身之机吗?
还有那威力骇人的古怪火炮。天崩就算炸过两次,说到底也只是个传说,可如果这种铜管将来在大祁军中普及开来,即便没有季砚书,也再没有人能越过那道边境线去了。
他们将永世不得翻身。
“可是我有预感。”阿尔坦的声音轻的像风,“跨过那条边境线,这可能是我们最后、也是最好的机会了。”
季家人是所有突厥族人心中挥之不去的阴影。三代人,近一百年的时光,他们如同附骨之蛆萦绕在所有人的心头。可如今,这或许将成为过去。
阿尔坦是个谨慎的人,但谨慎不代表没有野心。
如果可以,为什么不去试一试?
乌日娜看不懂这其中的盘根错节与血腥算计,却清晰地看到了孪生兄长眼中那火焰般燃烧的渴望。劝说的话到了嘴边,终究咽了回去。
帐内幸存的突厥贵族们支持与反对者各有半数,这一战对于他们的损耗不可谓不小。如果咬牙再进一步,赢了,或许能一劳永逸一雪前耻,输了,那可就是亡国灭种的结局。
一点可有可无的尊严,真的值得他们这样冒险吗?
阿尔坦拿不准注意。
北境驻军大营里,除了出去巡营的人之外,所有将领几乎都聚集在帅帐,祈祷着奇迹再一次降临。
十天,季砚书不仅没醒,甚至没有任何好转的迹象。
第十一日晚,陈清最后一次给季砚书把脉,紧皱的眉头一刻也没松开,踟蹰良久,他对着忧心忡忡的众人沉声道:“趁着她还有口气,写信叫韩弋来吧。”
侍书闻言,身体猛地一晃,几乎瘫软下去,被身旁的顾玄明一把搀住。
帅帐内一片死寂。最终,是守在门口、仿佛事不关己的赫连铮大发善心,他不在乎季砚书的死活,于是也没有其他人那样悲痛,当即写了一封措辞隐晦的书信,通过山庄秘密送往江南。
因为消息封锁的缘故,京城只收到了前线的捷报,伤亡损失尚未可知,盛景义心思敏锐,见折子上不是季砚书的字迹,当即回信问起。
顾玄明熬了一宿,最后还是从陈清处听说季砚书手上因中毒留下的旧伤,这才勉强把谎话编圆,将陛下糊弄了过去。
五月底,钟沁押送着第二批金银军械,以及清风山庄设计的新式装备从京城出发,北上犒军。
而韩弋也在百忙之中收到了消息,日夜兼程,向北疾驰。
一整个六月,北境边防安静的诡异,两边突然开始岁月静好起来,对方既没有要接着打的意思,也没派使者前来受降。
月中,北疆的酷暑如期而至。期间季砚书的伤口发过一次炎,整个人烧的来势汹汹,差点就要去见阎王。
亏的是陈清两天一夜不眠不休,又是施针又是吃药,将她身上烂掉的腐肉挨个儿割掉,几乎把人扎成一整只刺猬,这才勉强从鬼门光又将人拽了回来。
往南边的信又催了一遍,这次措辞更加直白:韩弋若再不快些,恐怕连季砚书最后一面也见不上了。
而此刻的季砚书却并非全然没有意识的。
她能感觉到很多东西:感觉很多人将她从黄沙里刨出来,感觉有人寸步不离地盯着自己,感觉浑身烧起来的难受——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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