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第五章
气氛有刹那间的绷紧。
辛橙几乎都忘了自己当初在扉页上留下来的，究竟是什么样的内容。
是没有名字，单单写着班级；还是自己年少无知时落款的少女怀春的一隅？
若非这本书丢了，被他给意外捡起，二人机缘巧合在这儿碰面对峙…辛橙估计等到毕了业都不会发现隐藏在这本书扉页中，竟还有这样一段荒唐情窦初开的往事，一段在现在看来无比乖谬的过往。
眼瞅着末班公交也快要到了，辛橙没空再和他继续纠缠下去。
“没时间了。”她说。
女孩子特有的嗓音，脆生生的响起，像是坐满千灯古佛的塔檐下循风微微撞击的金铃。
路荡的眼梢微微向下压，嶙峋分明的喉结上下滑滚，对她满眼的浓厚兴趣藏也藏不住。
其实那天晚上，早在她初入面馆时，路荡就已经注意到她了。
一个看起来很好欺负，温沉似水的姑娘。
后背背着个巨大无比的红灰色书包，很有标志性。
比起纤细的骨骼，偏白的肌肤，她的眉眼轮廓恰好长在路荡的喜好点上。
可以说是完完全全的长在了点子上。
哪有什么一见钟情，有的也只是见色起意。
路荡承认，他那会儿确实对她产生了名为动心的眼缘。只不过那个时候的她远没有现在的一本正经，就和其他性格内向的女生一样，看见他时目光会躲。
辛橙说完那句没时间了，路荡樱薄的唇角微微向上勾起：“什么没时间了？”
有够散漫的。
因为他深知，自己有筹码。
然而辛橙并不打算继续就此浪费时间下去，既然秘密已经被发现，那本书她也不打算要了。
桥归桥路归路，就当埋葬掉年幼无知的过去。
并且不出意外的话，她和眼前的家伙以后也应当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而那天在警察面前她之所以会帮他，纯属是脑子发热。
“既然不是，那打扰了。”辛橙沉吐了一口气，说罢直接转过身去。
路荡见她姿态决绝，像是被撞破了什么开盖即作废的秘密，他下颚有瞬间的绷紧。
这算什么。
水洗般的月色，洒在粗糙不平的柏油路面上。人造的霓虹灯也掺和一脚，将地面分割成荧光惨绿和悱恻的殷红，女孩的身影在地面被斜拉得很长。
路荡忽然间就有种失算的滋味。
明明刚才她还迫不及待想要追回这本书，这本看上去就积攒了主人很多光阴和心血的书，态度尤其执着，可转眼间就弃之不顾。
路荡还是头一次被人像这样玩弄于股掌，还是被一个看起来文文弱弱，但实则骨子里刀枪不入的姑娘。
他眼底的镜湖被搅乱，浑身每一处线条都透着锋利。
确实有趣。
....
一晚上没吃饭，身体里的糖原在极速的消耗，辛橙能感觉得到，刚才她就因为看见事故现场而差点腿软摔倒。
末班车拖着笨重的身躯，卡着时间点到来，车厢里人很多，辛橙刚一上去就被挤到了车窗边。
她刚站稳脚跟，就透过公交的窗玻璃，看见昏暗暗的夜幕下，少年还站在原地孤峭不已的身影。
二人的目光再一次静悄悄的对上。
这一次，两个人谁都没有率先挪开。
直到公交渐行渐远，再也看不见。
……
跟了三年的单词书虽然没了，对辛橙而言，影响其实并不大。因为里面很多东西她基本上都能倒背如流，每日的英语巩固摸底，随堂测验，辛橙依旧能考118，满分120，扣分范围不会超过5分。
比起需要略微天分的物理和数学，化学英语语文这三门她通常都是年级第一第二的存在。
-
时间尤其宝贵的周六上午。
辛橙的生物钟早已经被严格规训在了5点20，往后就再也睡不着。
和往常一样，她早早起来复习。
一日之计在于晨，她喜欢看清晨窗外洒满城市的朝阳光。坐在卧室靠窗的角落，一边看太阳东升，一边背诵英语。
黎明的霞光总是来临的慢慢悠悠，可当第一缕阳光刺破黑暗的缝隙，天光就此骤亮，整个世界就由混沌而变得彩彻区明。
可是这个周末，又稍稍和以往显得不同。
因为她的书桌上少了一本A6大小的单词书。
…
7点半整，手机传来Q.Q简讯，丁晓雅约她一起去书店买书。
周四晚自习开始之前丁晓雅简单说过一嘴，辛橙当时是口头答应的，只是晚自习结束她满脑子都是快点去面店找遗失的单词书，走得仓促，就没有来得及详细定碰头的时间。
于是等到周末，丁晓雅才临时来约。
辛橙的手机是一部〇九年的华为手机，功能很全，她妈妈淘汰下来给她的。
小雅：【宝贝，9点半，来得及么？[阴险][阴险]】
辛橙的q.q网名是一个橙子的emoji表情，点开后她回了个：【好】
...
从屋里出来，辛橙已经穿戴整齐。
“妈妈。”
“我今天要去考试书店买新的三五。”
她背了个牛仔蓝色的双肩布包，交代完毕已经打算去玄关处换鞋。
谁料在阳台上浇花的李素勉，李女士突然对她说：“把桌子上的牛奶喝了，还有鸡蛋吃了。”
语气虽淡淡的，但不容置喙的感觉十足十。
辛橙弯腰的动作一顿。
身为母亲，辛橙的身高基因明显没有遗传到她，李女士足足有一米七二高，在国企的制药厂工作，是个看上去长条纤瘦的女人，很有气质。瓜子脸，深眼窝，双眼皮，不苟言笑时显得几分严肃。头发永远在脑后挽得一丝不苟，衣服也是。
辛橙是典型的三口之家，慈父严母的模式。
辛父性格粗中有细，于工作严谨，于家庭热情。辛母则是对工作和家庭具是严苛，因为日常需要和医药检测数据打交道，多年来的习惯深谙使然。
比起辛父的偏袒宠爱，说到底，李素勉女士对辛橙所谓的的‘严’也仅仅体现在对她成长方面的人格塑造，和一般希望子女成龙的爹妈还是有很大的不同。
或许是因为辛橙的成绩一直都很好，没有叫他们操过心，她自己很争气，凡身边人谈论起各自的儿女，也都只有眼红羡慕他们夫妻俩的份。压根不需要二老开口，关于辛橙滔滔不绝的赞扬和羡慕的言论就会随之猛猛灌耳。
除此之外，李女士还是个有着轻微强迫症的人，就连辛爸这么多年了都是一直迁就她。她特别爱干净，家里的东西必须要摆放得整齐，同时放在既定的位置。卫生也是，三天一大搞，一天一小搞。
辛爸起初也劝过她，曾屡屡吹过枕边风，说卫生这么搞，搞卫生的人不累，享受她劳动成果的人也累啊之类的话，可她一概充耳不闻，继续保持这份精细而又苛刻的生活习惯。
辛父平时在家大大咧咧，不拘小节，可二人结婚多年，依旧恩爱如初。
辛橙在她的影响之下，某些方面或多或少也变得有些强迫行为。就比如她的书包永远都是班里最整齐的那个，所有的复习资料都摆放得像是案件的卷宗那样，指哪儿打哪。
他们一家三口住在栋小高层里，是当年结婚时买的婚房，家里的餐桌也是原木制作的，和面馆里的简直异曲同工，不要太像。
此刻，辛橙预备换鞋的动作停下，看着餐桌上摆放得整整齐齐的食物，忽而阵阵抗拒涌上心头。
李素勉浇完花，回头见辛橙一动不动盯着餐桌，有些不明所以。心说这丫头是怎么了，魔怔了？
她收好花洒，进屋将阳台的拉门合上，微微不满的语气：“傻站着做什么，快吃，一会儿冷了。”
辛橙头低着，小声说：“妈妈，我不饿。”
纤长鸦黑的眉毛抖落，洒下点点阴影。
辛橙虽然身高没有继承二老几分，可是嗓音倒是完美继承了爹妈的优点。
李素勉说一不二：“不饿也得吃。”
辛橙：“……”
李女士的‘严格’在这一刻也完完全全的显现出来了。要是不吃，估计今天这个门她是出不得了。
辛橙知道她的秉性，只能强忍着不适，坐下来。
…
牛奶是那种脱脂后的纯牛奶，喝进嘴里淡薄无味，足足一大杯，直到喝到最后才会浮现出挥之不去的奶腥味。
辛橙觉得自己脑子里某项机能似乎出现了偏差，她忽然开始讨厌一切腥味的东西，可偏偏鸡蛋牛奶都是腥味十足十的货色。
结束了坐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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