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成婚 “一拜天地——”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锣鼓喧天、唢呐声声的宴堂里弥漫着欢声笑语。
云音自从半月前昏迷醒来就失去了所有的记忆,半月以来她都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此刻身在摄政王府,一条合欢梁连接着她和大烨皇朝威震四海的摄政王卫听寒拜堂成亲,不免让她感到几分不真实。
透过红纱盖头,她隐隐看见主座上的少年坐直了身体。
看来这位就是缔结这段姻缘的当今圣上。云音如是想。
盖头里的女子在打量天子,天子也同样在噙着笑看向他的好皇叔和即将过门的皇婶。
周齐钰十岁继位,至今七年有余。数年来,大烨朝政交由摄政王代理。而今随着帝王年岁渐长,保皇派的老臣和辅政派的青年党隐隐有分庭抗礼之势。
早便听闻奉常大人的长女心仪摄政王许久,寻死觅活非要嫁给他。如此痴情的故事传遍盛京,周齐钰怎么能不圆了痴心人的心愿?
少年帝王玩味的目光流转于新婚夫妇身上,在看到他的好皇叔铁青脸色时笑意更甚。
新婚夫妇随着最后一声“送入洞房”被簇拥着去往婚房。
云音看不清外面的景象,只能靠贴身丫鬟茯苓的搀扶和绸缎那一头卫听寒的牵引慢吞吞地走。
合欢梁另一头的人似乎十分强势,不顾她缓慢的步伐拽着红绸大步行进。
众人不敢违逆摄政王的意图,云音也懒得在新婚夜和摄政王闹不愉快,不得不加快步子,同时不忘回忆半月来的一切。
最近半个月她被关在云府里教育皇室礼节,常常学不了多久就疲惫不堪。旁的事情云母对她多有纵容,唯有此事格外看中,派了数个嬷嬷教导她大婚礼仪。
她时常觉得失忆前的自己多半有病,否则为什么要因为一个男人要死要活,又为什么要主动跳入皇室的火盆。
如今陛下即将及冠,辅权的摄政王与他隐隐行成对立之势,云音此举无疑是把云家推往火场,也难怪那日醒来云母是哭着告诉她要成亲的“喜讯”。
云音被牵进洞房后坐在喜床边,听着屋内衣物摩擦和摆动声,估摸还有旁人在。
“退出去。”卫听寒沉稳压迫地嗓音一出,几位喜娘顿时跪地。
“王爷,后面还有礼要行呢!”两位喜娘为难开口。
早在今日之前,陛下就私下召过她们,叮嘱她们要确保昏礼的流程行完。
摄政王独揽朝政,威名在外。陛下虽然尚未立足,他的旨意也不是她们两个贱民可以违抗的。
二人遂跪地磕头,一边是大烨的主子,一边是煞神摄政王,哪头都得罪不起。
卫听寒眯起寒眸,拔出床尾兵器架上的一把长剑,架在一个喜娘的脖子上,“孤说最后一遍,出去!”
“是是是!王爷饶命,老奴的这就出去。”
“滚!”
两位新娘哆嗦着身子连滚带爬地离开,茯苓也不得不跟着退下。
卫听寒把寒光宝剑插回剑鞘,冷眼看着剩下的喜娘也连滚带爬出了屋子。
守夜的下人察觉到婚房里沉闷的气氛,自觉地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生怕泱及自身。
卫听寒见屋里空旷许多,这才将视线转向喜床边看戏的女子。
云音自听见卫听寒说第一句话时便自发把盖头掀开,旁观一般看着婚房里这场“闹剧”。
此刻屋内仅有新婚夫妇二人,四目相对,竟是无言。
云音心中暗啧,难怪自己先前宁愿一死也要嫁给卫听寒,原来是个美男子。
只见这眉眼低沉,掩去几分少年风流,徒增无端压迫,紧绷的薄唇更是彰显主人的坏心情。
纵是如此,这般俊朗面容怕也能令天下女子趋之若鹜。
思绪扑飞,瞬时云音的脑海里浮现了另一张脸。
同眼前人这般压迫截然相反,那人道骨仙风,眉眼清冷不沾情丝,仿若雪山之巅的圣洁白莲,又似林中秀竹,幽寂清灵。
他是谁?
云音揉了揉脑袋,以为自己生了幻觉,只听到身旁人一声嗤笑。
“云音,你逼迫孤娶你一事孤姑且不和你计较。既然入了王府,万事须得听孤安排。日后没有孤的吩咐,你不许靠近孤,也休想再整你在云府的不入流手段。”
长剑入鞘,卫听寒仔细擦拭一把不知何时被他拿出来的匕首,行动中不乏威胁之意。
云音似乎不太怕这些刀剑,在龙凤花烛的映射下又仔细打量起了眼前人。
常言道,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美。
美男自是美人。
这卫听寒长得颇中她意,想来自己也是看上他这副皮囊。如今她姑且有一分理解从前的自己了。
既是自己不惜以命要挟也要得到的男人,如今确乎也成了她的夫君,她为何不能好、好、享、用呢?
云音不禁起了逗弄的心思。
“夫君说什么?时辰不早了,我们快快安歇吧。”云音一步一步向卫听寒走去,眼角余光不忘留意他手中匕首。
卫听寒身为大烨摄政王,文稻武略不在话下,想要取她性命易如反掌。
可这是圣上赐婚,卫听寒也按照流程迎亲拜堂,必定是被迫默允了这场婚事的。云音蓦地生出自信,看着卫听寒手中的一把匕首也没了惧意。
卫听寒闻言,紧紧皱起眉头。
他见过的女子虽然不多,但是个个都矜持有礼,哪有这样厚脸皮之人。
想想也是,她都能为了嫁给自己以死相逼,怎么会是个知书达礼的女子。
“孤从未说过要娶你,日后也不会宿在此处,此后这王府除了后院你哪里都不许去……”卫听寒撇过脸不愿看她,正要一条一条给新妇立规矩,却只见视野之内出现了一只酒杯。
云音心想这是哪里的教书先生,规矩倒是挺多。为了堵住他的嘴,只好将酒杯递到他的面前。
“夫君,说这么多话渴不渴?喝吧。这可是我们的合卺酒。”一根五彩细线连着两个小巧玲珑,羊脂玉镂花的酒杯。
卫听寒看着面前这张脂粉扑面,眉眼如钩,清波流转的女子,生怕不喝她又冒出什么惊世骇俗之语,鬼使神差地接过了那杯酒。
指尖相触的瞬间,卫听寒脊骨生出酥麻之感,不知为何感到口干舌燥,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压下燥意。
云音见他干脆利索,也随着仰头将酒尽数灌入嘴中。
本以为教书先生可以消停一会,谁知他却反应过来,一手掰过云音的肩同他四目相对,一手将匕首插回腰间。
“孤的话记住了吗?此后无事莫来扰孤。这桩婚事本就你不情我不愿,你若是安分守己,孤自然可以……”
“嘘!”云音伸出一只手贴在这人嘴边。
本以为权倾朝野的摄政王会是个内敛深沉,心思缜密之人,谁知一晚上她还没说几句话,对方却叭叭叭叭说不停,吵得她脑袋疼。
方才的酥麻再次萌生,卫听寒这次意识到乃是从女子的指尖传来,紧闭的双唇仿佛被下了咒术,动弹不得。
“夫君,你说错了,这婚事乃是两厢情愿。我们可是陛下赐婚,天作之合。”
生怕他再接上下一句,“好了,我去卸粉沐浴,劳烦你把床上的桂圆红枣什么收拾一下,等我回来作为晚膳。”
卫听寒眼睁睁地看着这女子走向屏风后的浴池,眼皮轻跳。
他活了这二十多年,还从来没有人敢这样颐指气使同他说话。
卫听寒转身就要离开,指尖将要碰到门边时忽然想起,这是他的府邸,府里每一处都是他的,凭什么他要离开?
视线触及到拔步床上朱红的喜被,以及上面零零散散的桂圆花生红枣莲子,不由皱起了眉头。
浴室内泠泠的水声仿佛在她耳边放大,刚才那张得意中带着一丝傲娇的脸浮现在他的眼前。
“来人!”
“在!王爷,是要备水吗?”门口的小厮一直在外面候着,听到命令巴巴地就来了。
“备什么水!把床上的东西收拾了!”
小厮低头应是,正要碰到喜被时卫听寒忽然攥住了他的手臂,阻止他下一步动作。
“算了,出去吧。”
陈明心下疑惑,嘴里应是。
待云音一边用擦拭头发一边走过屏风时,看见的是只着一件素白中衣,衣衫半解坐在床边看书的卫听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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