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审问
一个幕僚五个影卫，一个也没跑出三楼雅间，而现在天香楼被官兵围得密不透风，季渺之几人一个也没跑出酒楼。
“该死，竟轮到我这楼里出奸细了。”
尸体还没来得及处理，就让沈述那老狗端了贼窝，几个人纷纷翻窗隐匿，唐天香自楼上窗边开了条小缝往下瞧，气得不轻。
沈述见了现场，派人一间一间雅间地搜查，所幸自上次丢猫之后，玫姑姑就送到济世堂养伤了。
她与冬青是楼里人，上下串好口供容易解脱些。
宿弥要跑换个头的事，只是他这易容本领是偷吃了翟神医的长大药丸中毒了才意外有的，只能为自己改变体型容貌，却改不了别人。
季渺之与苏衣却难了，沈述多疑，两人几次三番出现在天香楼，不是三言两语解释得清的。
季渺之身上沾了血，此刻躲在一楼杂物间。
“脱快些，我不会伤你。”带血的短剑微微举着，季渺之冷声命令颤抖的少女。
装满桌子凳腿的屋子静谧无人，少女与心上人相约此处相见，方才甜言蜜语两句，这刺客一闯进来心上人推开她就跑，现被劈晕拖到角落。
季渺之接过她的外衣罗裙，却听见门外脚步声响起——来不及了。
她迅速将外衣披回少女身上，一手捂住她的嘴，一手握着短剑架在脖子前。
“别出声，别动。”
季渺之移动到可以藏身的角落，一张桌子和一个旧衣柜之间。
吱呀一声门开，脚步声是沉稳谨慎的，季渺之透过烂木板的缝隙可见那双黑金银线靴子，一步一步靠近。
不是普通人，那是……沈述？
若是仅他一人，拼力或可一战。
季渺之放慢呼吸，数着他的步伐，也数着手中的银针。
那人停在了衣柜前。
季渺之蓄势待发，余光却瞧见挨着的衣柜突然升起，往外移，再落回地面，同时眼前银光一闪，长剑已经直指她面门。
阴影笼罩下来，高大的男子一手扶着柜子，一手握着剑，出现在视线中。
季渺之瞳孔微微放大。
——魏驰。
他怎来得如此快？
“放开她。”
魏驰面布寒霜，眼中尽是不虞，淋湿的发丝丝缕粘在额前与颈侧，身上的天青衣袍看得出是精心挑选的名贵料子，此刻亦是湿水洇出深色，腰间莹润的玉佩穗子滴下一颗水珠。
季渺之握着剑柄的手又紧了几分，她后背已经贴上墙壁，无处可逃。
若是沈述，她还可耍些花招逃跑，既是魏驰，那没必要了。
被她桎梏的少女颤抖着发出呜咽，季渺之松了手，放下剑，由她踉跄跑走。
“你是何人，为何杀廖义？”
只剩两人，熟悉的问题，季渺之依旧不做声，魏驰却没什么耐心，长剑一转，横着抵在她身前，欲扯开面罩。
季渺之抬手去挡，却抵不过两招。
魏驰心中对老天爷的怨气变成了对眼前黑衣刺客的怨气，好好的日子全毁了，心上人没等到，收到沈述的传信卸了马车快马加鞭跑了三条街来这里抓人。
所以也没收着力道，抓着双腕将人狠狠掼在墙上。
随后扯开面罩。
季渺之手腕上又是要将她捏醉的力道，脸撇向一边，蹙着眉，眼睛盯着地板，不曾看魏驰。
却迟迟没有等到魏驰的反应。
“你……”少年声音微颤，神情呆滞，心中有什么东西轰然碎裂，“季姑娘？”
这张脸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认错的，却最不该出现在这里。
他心心念念等了几个时辰的姑娘一身黑衣，拿着刀，沾着血，做过什么不言而喻。
魏驰大脑迟迟地开始运转，龙须山，天香楼，信件……
“季渺之，你骗我。”
魏驰咬着牙，沉下的声音愠怒与不可置信，隐隐地还有一丝委屈。
他盼来的心上人回信竟是将他支开好杀人的钩子，所有期盼和羞涩都成了笑话。
“疼……”季渺之被迫仰着头，手腕挣扎起来，阴影中那张小脸已然发白。
若是以往，魏驰早就怜惜地放手道歉，着急忙慌地去找药，此刻僵持着，闪动的眼神复杂万分。
可见她额间的冷汗与蹙起的秀眉，终是缓缓松了手。
“解释。”他不愿相信，执拗的目光紧盯着少女。
季渺之揉了揉手腕，正要开口，门口却传来动静，她一惊，抓着魏驰的衣襟往自己身上拽，一起躲在衣柜后边。
两人挨得极近，魏驰僵住了身体，怀里人柔软的脸颊贴着他的颈侧，他的下巴抵着她的发丝。
芳香在鼻，软玉在怀。
方才被惊骇真相压住的心重新躁动起来，隐隐叫嚣着渴望，他不得不承认，看清面罩下的脸后，他的怨气与杀意一下就消失了，冒出来的是伤心生气与担忧。
所以此刻配合地没有乱动引来人。
“魏将军，我可以解释的。”动静消失，季渺之与他分开，少年的体温依然滚烫，令她本能躲避。
季渺之欲离开逼仄的空间，魏驰却以为她要跑，再度抓过她的手腕，按着她的腰将她置于桌上。
按在两侧的手犹如铜墙铁壁，让她没有丝毫逃跑的可能。
季渺之见他这阵仗，心中微梗，脱口而出：“我父母死得冤。”
“父亲为官刚正，不与奸佞同流合污，可谢家盘踞多年，作恶多端，弹劾他们的人都无端身亡，父亲病故突然，难说不是他们的手笔……”
季渺之早没了之前对魏驰装出的柔弱，面如寒霜，目含恨意。
“母亲带兵多年，胜仗数不胜数，北熏山城墙如铁，怎可能因为一次樊贼突袭就全军覆没？其中绝对有人作梗，是京城的奸细与他们串通害死了母亲！”
眼前的少女字字泣血，魏驰心中蓦地痛了一下，随后抓到一个关键词，奸细……季渺之竟然也知道奸细之事？
“所以你就杀了廖义？季渺之，你没有证据。”魏驰眉头皱起，完全不赞同她的做法。
“我有。”
季渺之直视他的眼睛：“账本，廖义是来交易谢家贪墨罪证的，现在应到了沈大人手中。”
魏驰马上就问：“与谁交易？”
“我不知道。”
“天香楼可有参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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