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底细
舱内没放火石，漆黑一片，嬴晏拿出块蜡烛点上，这才能视物。
她没回答嬴煦的问题，而是低声开口：“阿煦，这些娘后面慢慢给你讲，你先说说南霍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后来又做什么去了？”
嬴煦一愣，也明白这才是当务之急，张了张口，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看她突然脸色一白，嬴晏心中也是一咯噔：“阿煦，怎么了？”
“娘……我……”
嬴煦手心捏着一只乾坤袋，张口欲言，那个字却卡在喉间，迟迟发不出声。
“别紧张，别怕……”嬴晏急忙伸手将女儿抱进怀里，“娘跟你保证，这里很安全，你现在没事了，没人能找到我们……”
这话让嬴煦稍稍心安了些，但脑海中画面依旧盘旋不去，五脏六腑绞成一团，叫她嗓子发紧。
“娘……我……孙家的三少爷来追我了……我把他引去城北，城北静语林……”
见她有些磕磕巴巴，嬴晏只当她被吓到了：“没事了阿煦，不怕，你这不是安全回来了？他找不到我们的。”
嬴煦却低着头，浑身僵硬，声音低如蚊呐：
“然后……我把他，杀了。”
嬴晏脸色大变。
“娘，对不起……”
开了口，后面的话就好说起来，嬴煦一手揪住嬴晏的衣袖，紧张得声音发颤，“是我太冲动了。”
“不，没事。”嬴晏缓过惊愕，很快冷静下来，一手抚上女儿的后心，慢慢安抚她，一边思索着开口，“不用道歉，阿煦，你做得很好。”
嬴煦一怔，见娘当真没有失望或责怪的意思，心中不再那么难受：“为什么……”
“你若没能杀得了他，死的恐怕就要换人了。”嬴晏拍拍她，“慢慢说，把发生了什么给娘仔细说一遍。”
嬴煦有些恍惚。
醒来后先是忙着疗伤，打坐之时她惯来专注，倒没太受影响。可一旦放任思绪涌动，那日将利剑刺向孙良霁丹田的场景便一遍遍在脑海重演……
这是她第一次杀人。
见了再多尸体，也是跟自己杀人不一样的。
小心翼翼瞥了眼嬴晏的脸色，见她当真没有责怪的意思，只是冷静地、关心地看着她，一如往常每一个在家的日夜。
伸手胡乱抹了抹脸，嬴煦这才深吸一口气，将这一月半来的事娓娓道来……
“……周语明要去取那宝物，我便趁他与妖兽缠斗，传送走了……靠近城东后，察觉到孙良霁追来，我便让柳师弟和茸茸先来寻你，自己引她去北边。”
说到这里，见嬴晏有些生气地看着她，嬴煦也有几分心虚：“我实在没办法了。万一他当真跟着我一起追过来，那……”
“没事。”嬴晏叹了口气，又伸手安抚她，“也怪娘……什么都没跟你说，以后娘不会这样了。”
不会哪样了？疑惑还没问出口，嬴晏已叫她继续讲：“然后呢？”
“然后……”嬴煦顿了顿，“我知道孙良霁此人惯来自大，便假装体力不支，骗他到湖边，再利用从南霍捡到的妖兽尸体，趁他不备重伤了他。”
还没见到人，她怎可能知道是孙良霁？分明是知道自己实力不敌对方，做好了舍命引开追击，好叫家人逃命的准备。
嬴晏心中既沉重又庆幸，见嬴煦一边撒谎一边紧张，最后只剩下心疼：“利用湖水和妖兽尸体，这倒是想的很好……可他修为既比你高，恐怕不易战胜？”
嬴煦点点头，说到这里，自己也有几分摸不准：“自从传送出地底，我就一直感觉经脉和丹田灼热，体内灵气暴涨。最后一战，也是因这个缘故，发挥比平日要强得多……否则我不一定能嬴。
“孙良霁身上宝物很多，我担心如果不彻底废了他，他还有办法跟门中联络。万一引来别的筑基修士，甚至金丹，那我们就一定逃不了。所以，所以……”
有些紧张地瞥了娘一眼，嬴煦这才慢慢道：“我搜了他的身，然后将他经脉和丹田都毁掉，喂了颗丹药吊着命，就藏进妖兽口中，沉湖了。”
心中忐忑……嬴煦有些不敢抬头。
琅岩虽阶级分明，修真也历来强者为尊，但绝无漠视人命的说法。
自小读道经，道经讲得便是上天有好生之德，生灵有安息之乐……她杀过妖兽，见过尸体，但从未想过要将剑刺向同胞……
感到嬴晏摸了摸她的脑袋，嬴煦迟疑着抬头，却见嬴晏脸上表情古怪。
没有预想中对她冲动残忍的指责，反倒是有些意外和……
“没事阿煦，做得很好。”嬴晏居然笑了笑。
“我还怕你当真只一剑把他捅死了呢，那就真的坏了……这些高门后代必然在家中点了魂灯，人死灯灭，倒时对方找上门来，我们就麻烦了。”
见嬴晏此话，嬴煦愣了愣：“是的……我们交手之时，他就曾掏出传讯符样的东西，被我毁掉了。之后怕他活着生变，也怕他死得太快……我就把他五花大绑，再喂了颗上品回春丹。”
这还是她身上唯一一颗上品丹药，周语明给的。吊着孙良霁一口气，想来不是问题。
嬴晏听了更是点点头：“不错，很对。这些事娘都没教过你，但你很聪明。”
见嬴晏笑得不似作伪，甚至还有夸奖的意味，嬴煦心里的恐慌散去，却有些糊涂了。
没教她什么？总不能是怎么杀人吧……杀人可是传闻中邪修才会干的事啊。
“不是只有邪修才杀人。”仿佛料到了她在想什么，嬴晏摇了摇头，语重心长道，“生死攸关之际，杀敌保命天经地义。这一点你得牢牢记着。”
见嬴煦有些茫然地点了点头，嬴晏心中叹口气，知道观念的改变还得从长计议。
封闭小城，常年安稳，培养手下的修士，自然是越安分听话越好。
但外面的世界绝容不下单纯的人……好在她还有足够的时间，慢慢教导。
“这么说来，其实他应该还没死？”嬴晏又问。
说起这个，嬴煦拿出攥在手心的乾坤袋：“我也是刚试了试……他乾坤袋上的禁制已无，应该是已经死了……”
嬴晏表情这才严肃起来：“那我们得快点走了。”
嬴煦抿了抿嘴，也点点头。
“他背后有一整个孙家，祖父更是金丹修士。若一怒之下追杀过来，我也不能保证，这里一定安全……我们得尽快出山。”
嬴晏想着想着，眉头越皱越紧：“但我没法让灵舟更快了……你伤势未好，且这灵舟毕竟比你修为等阶高，交给你恐怕不妥。你且打开这乾坤袋看看，应该会有灵石。”
嬴煦乖乖照做，将乾坤袋内的东西一样样拿出来。
丹药、灵器、符箓、功法……虽然不是时候，但嬴煦仍看得双眼发直。不愧是家主后人，随身一个小乾坤袋，也可见其身家丰厚。
搜到最后，果然有灵石！嬴煦呼啦一下将其倒出，两人面上都是一喜，数了数这一大堆，竟有三百多块！
“足够了。”嬴晏这下松了口气，“有这些灵石，灵舟能全速前进，你和小柳这几日便抓紧养伤。出了秘境，就得你俩撑着了。”
嬴煦点点头，便将那些灵石都收好。
“对了，娘。”犹豫一下，嬴煦还是开口，叫住了准备出去的嬴晏，“你……娘你能操纵灵舟吗？这条路为什么……”
嬴晏笑了笑：“我能，这条路就是当年我和你姥姥进琅岩时走的。后面再细细跟你说，现在时间紧张，我们先启动灵舟出发吧。”
见娘这么说，嬴煦便也没再问，站起身跟着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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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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