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新妇敬茶
初冬的早晨,晨光微透,薄雾如纱般笼罩着整个府邸。
窗棂外,几只早起的雀儿在枝头跳跃,发出清脆的啼鸣。
沈知意在朦胧的睡意中醒来,身下是价值不菲的锦被,鼻炎萦绕着淡淡的属于男子的清冽气息,混合着尚未散尽的龙凤喜烛的味道。
昨夜的一切如同潮水般涌入脑海——喧嚣的锣鼓,沉重的凤冠,大红喜袍下的素白孝服……以及,裴昀那带着探究的目光。
裴昀?她猛地坐起,枕畔早已无人。昨夜她实在困极了,沾了床就昏睡过去,可是,裴昀呢?沈知意的手摸上身侧。
凉的。
微凉的触感提醒着她,原来她的夫君裴昀并未在此处安寝。
沈知意一时说不清是什么感觉,许是庆幸更多一些吧,但又不像,似乎还有几分失落。旋即,她耸了耸肩,飞速压下了这种怪异的感觉。
这本就是一场心照不宣的交易,这场婚姻,做不得数。
她需要裴昀的大理寺卿的身份,需要这层身份来接近那些被定档的卷宗,更需要他帮忙寻找为母翻案的证据。
而他需要她在仵作一道上连他都不得不承认的精湛技艺。
一场各取所需的合作婚姻,仅此而已。
轻微的响动传来,门随即被打开。
沈知意循声望去,只见裴昀开门进来。
他已然穿戴整齐,显然已醒来多时。一身深青色的大理寺卿官袍衬得他身形挺拔如松,腰间的嵌玉带勾勒出精瘦的腰身。晨光微熹,穿过敞开的大门,照在他冷峻的侧脸上,投下界限分明的光影。
他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是在察觉到沈知意的目光后,微微侧首,视线落在她身上,见她醒来,眼神有了一丝触动。
尚未穿戴整齐的沈知意,有种慵懒闲适的美,青丝泼了满身,有几缕俏皮地斜斜倚在腮畔,随着呼吸微微起伏,她定定看着裴昀进来,眼中毫不掩饰的惊诧。
她惊讶地坐直了身子,呼吸起伏间,裹在身上的锦被松了,露出里面雪白的亵衣。
这亵衣的白得似雪,让裴昀在一瞬间回想起昨夜她大红嫁衣下的素白孝服,颜色皆是白到刺目。
想到她昨夜那身孝服,裴昀抿了抿唇,视线最终不带半点旖旎得落在她脸上,声音低沉,却清冷稳重:“你醒了!”顿了顿,似乎怕沈知意误会,裴昀还是解释道,“我方才是去喊丫鬟来给你洗漱了。”
沈知意抬眼去看他,在看到他沉静的眼后,方才古怪的情绪方稍稍沉淀,只是疑惑始终萦绕着她,便就问了:“你昨夜……睡在何处?”
想他堂堂荣国公府的世子爷,新婚之夜在案桌上趴了一夜,还不敢喊醒妻子。想到这事,裴昀就来气,他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你放心,昨夜你睡后,我一直在案前读卷宗,未曾上前。”
沈知意瞅着不远处的案桌,想到昨夜长公主的卷宗就陈放在那,总算安心下来:“放心了,也请大人放心吧!长公主的案子我定竭尽所能!”
说让她放心,她还喘上了,听听,这是人说的话吗?
“你怎么不说,长公主的案子包在你身上!”
沈知意总算听出了裴昀话语里的不满,想到他先前说的话:“那就多谢大人解惑?”
“你!”裴昀目瞪口呆,她听不出来,他一直在说反话吗?
但沈知意已经不打算搭理他了,她掀被下床,一身的素白在晨光下尤其醒目,背对着裴昀伸了个懒腰,没看到裴昀在看到她几乎毕露的身段后,一瞬间的僵硬。
沈知意几步来到铜镜前,瞅着铜镜里自己凌乱的鸡窝头,和被压出的睡痕,这才察觉出了不好意思,慌忙用梳子梳头发。
窗外,晨雾蒙蒙,整个天色都有些昏暗。
裴昀斟酌了语句,出口道:“时辰尚早,你可以再睡会儿。”
沈知意赤足踩在冰凉的地面上,转身望他,还特地眨了眨眼,证明自己很清醒:“不了。”
裴昀闻言,“嗯”了声,不再开口。他走向门口,手搭上精雕的木门时,沈知意问他:“这么早,你是要去上朝吗?”
裴昀点了点头,转身看她:“驸马虽然被囚,但长公主一案并未了结。”他的声音清脆冷肃,“你若无事,可洗漱后随我一同前往大理寺。”
顿了顿,还特意为自己解释:“长公主并未入殓,也许仍有线索。”
沈知意想起昨夜的荒唐,新婚夜,夫妻不在新房呆着,却跑去验尸探案了,仍有种荒诞不真实感,她的新婚夫君很敬业啊。
她闻言笑了笑:“我今日该给母亲敬茶了,晚些若有空,我会去寻大人的。”
裴昀眉头微蹙,但母亲昨夜的行为,确实会让一个新妇恐惧。他忍不住道:“我母亲应当不会为难你,她最是好相处的。只是我父亲贵为荣国公,我亦是荣国公世子。他恐怕并不好相与。”
他的话语里带着担忧:“他许会与我母亲在一处的,若他们问起昨日,你可以把我搬出来!”
“好!”沈知意神色清明地望向他,“我知晓了!”
裴昀似乎还想再说点什么,最终只是点了点头,转身推门而出,很快消失在晨雾中。
沈知意望着空荡荡的房间,长长舒了口气。
“少夫人,该洗漱了!”门外跳脱的丫鬟未见人,声先出。
沈知意看向进来的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丫鬟笑起来,浅浅的酒窝,很是可爱:“奴婢春桃,以前是侍奉老夫人的,是世子跟老夫人讨了我来伺候少夫人。奴婢不是世子爷房中的人,少夫人放一百个心!”
春桃拍着胸脯保证,就差把“放心”两个字写在脑门上,展给沈知意看。
是个没心思的丫头。
沈知意闻言笑了笑。
春桃看沈知意已自己梳了头,拿起一个镶金嵌玉的步摇就要往沈知意头上戴,被沈知意伸手制止。
在春桃不解的目光中,她簪了个白玉兰簪子,简单整理了自己,便出了门。
半个时辰后。
沈知意身着淡紫色衣裙,一身素雅,周身装饰仅头上一支白玉兰簪,独身来到裴康氏居住的静心苑。
院中花木苍翠,假山流水,处处透着雅致。她深吸一口气,迈步入内。
厅内,裴康氏端坐主位,一袭深褐色织锦衣裙,发髻一丝不苟,面容端庄中透着威严。
正如裴昀所料,她身侧旁坐着一男子,年约五旬,面容刚毅,一双眼时不时扫向沈知意,颇具威严,正端着茶假装细品,正是裴昀的父亲,荣国公裴和荣。荣国公果然也在。
老嬷嬷端着红木托盘上前,沈知意不敢再多看,端起青玉茶盏,上前两步,屈膝跪下,双手高举过眉。
“新妇沈氏,给母亲大人请安。母亲请用茶。”她盈盈下拜,双手恭敬奉上茶盏。
裴康氏目光落在沈知意低垂的头颅和那杯稳稳奉上的茶上。
她并未立刻接茶,厅堂内静得落针可闻,无声的威压蔓延开。
一旁的荣国公看了眼裴康氏看不出喜怒的脸,再去看沈知意时,脸上神色莫辨。
片刻后,裴康氏慢悠悠接过茶盏,象征性地沾了沾唇,随后递给一旁的嬷嬷。
“起来吧!”她声音不高,平缓中带着一丝冷意。
“谢母亲。”沈知意起身,垂手侍立。
裴康氏端起自己的茶盏,啜了一口,目光依旧停留在沈知意身上:“沈氏。”她放下茶盏,青玉杯底磕在紫檀小几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你可知,我荣国公府明知你是永安侯府送来替嫁的庶女,为何还是允了这门婚事?”
沈知意心头一紧。
这个问题她也曾经想过,国公府的权势不下于侯府,又为何要委屈求全?
她想不通,便也没再想了,只是现在避无可避。
她微微吸了口气,抬起眼帘,迎上裴康氏探究中带着明显薄怒的目光。
不待她回答,一个低沉威严的声音先一步响起,如同磐石落定:
“圣旨不可违。”
是裴和荣。
他端坐在一旁,手中茶盏升腾的白气,朦了他的眉眼,让沈知意看不清他的神色,“永安侯府行事不端,嫡女婚前失仪,为保颜面,行此李代桃僵之举。”他顿了顿,目光似乎略过她低垂的眉眼,语气不辨喜怒,“此事若宣扬开去,损的是天家赐婚的体面,伤的是陛下的颜面。我荣国公府,岂能效仿其行,再行此藐视天威、欺君罔上之举?”
沈知意的心猛地一沉,原来如此!嫡姐沈玉瑶的丑事永安侯府虽死死捂住,却瞒不过荣国公的耳目。而荣国公府为了圣旨颜面,天家体统,竟生生咽下了被欺瞒的苦果,接纳了她这个替身。原来她的“替嫁”,在权势眼中,就只是一场为了维护天家颜面不得不接受的妥协!
可她就该感恩戴德吗?一丝惶惶然的无措爬上心头,她告诉自己不要去计较,她又何尝没有自己的目的。来荣国公府,不就是看上了国公府的权势和国公世子大理寺卿的职位吗?
裴康氏见沈知意低头乖顺不语,语气总算缓和了几分,接过了话头,却依旧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我不管你先前如何。既然入了裴府的门,前尘便如过眼云烟。沈氏。”她意有所指,“你是昀儿的正妻,既然得了正妻之位,成了荣国公府的世子夫人,你便要记住。”她的目光陡然犀利,“恪守本分,安于内宅,做一个真正的贤内助。让昀儿能心无旁骛,无后顾之忧地在朝中施展抱负,步步高升。这,才是你的正途。明白吗?”
沈知意心中一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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