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心软
“老陈,十一娘,不是我不愿帮你们,实在是事态紧急,人手不够,此时我腾不出人帮你们找啊!”
耳边轰隆炮声不断,火光将半边天际映得通红,里正跑得满身都是汗,灰黑的眉毛也被烧了一截,他伸手接过递过来的水碗,道了声谢,一饮而尽,一抬头看见有人往自己手里塞绸袋,那绸袋沉甸甸,所装物什硬邦邦的,还有沉实之物相撞的闷响。
里正马上推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老陈!”
林媚珠坚持将那绸袋放入他手心,道:“没有别的意思,我义兄不在,外公又不巧犯了腿疾,响应不了乡绅号召,我们心里过意不去,看着大家冲锋陷阵却帮不上什么忙,也只能用这种方式尽绵薄之力。”
因官府不作为,江陵县各乡绅号召征调各家百姓,自备锄头镰刀等武器,邻里之间互相保卫,在盗寇入侵时听到锣声鼓声派出男丁共同抵御。
陈惠生看着里正的狼狈样,知道外头情况不容乐观,有的是用钱的地方,劝道:”快些收下吧!“
里正方才带领乡勇经过,就被人匆匆拉了进来,见几人都有他不收下就不能走的架势,只好勉力接了过来,多说了两句:“此次进犯的盗寇来势汹汹,我观他们所用器备精良,很像是黑风寨的人。我们的人先前没发现,拿着锄头镰刀等物就冲上去了,结果!他们竟携带了火铳!诶!许多乡勇一时惊惧乱了阵脚被群马践踏……此时我只能帮你们传话,叫其余人帮你们留意你们所说之地有无孩童滞留。”
巡检司早已有令,盗寇在城中作乱时无关人等不能外出,否则一律当替盗寇传信的奸细处置,此时若贸贸然跑出去像盲头苍蝇一样乱找,很可能会捉入大牢,甚至被就地处决,绝对是忙中添乱。但林媚珠也很清楚绝不能什么都不做,越是耽搁小满的处境越是危险。
眼下便有一个绝佳的机会。
少顷,一身男子装束的林媚珠跟着里正等人匆匆离开。
诚如里正所言,此次进城劫掠的正是黑风寨的人,他们常在河南南阳一带活动,但因南阳府新任知府秦衍加大了追捕力度,那些贼人渐渐将活动轨迹下移,转而滋扰与湖北接壤的几城来。
林媚珠在临时搭建的医棚中为受伤的军士、乡勇医治,也借此向相熟之人求助。此前她多次和小满强调过,若是听到嘈杂马蹄声响,一定要尽早远离,找地方躲起来。小满机灵,跑得快,又熟悉城里各处隐秘小道,只要没有正面遇上那些劫掠的贼人,逃离的机会还是很大的。
可是,她没有在伤患中见到小满,问遍了所有人,也只能知道小满失踪的地点是在惠生堂附近,从骚动发生到如今贼寇撤离已过了两个时辰,没有任何人再见到过小满。
林媚珠陷入了另一种担忧,这种猜想让她胆战心惊,光是想一想就觉得寒毛直竖:有人趁乱将小满拐骗了去,她被关起来困起来了。
从一开始她便托人向罗善长传信,请他在城门处多加留意有无可疑之人出现,又列出城中几处地点,希望哨兵巡逻时能费些心思查点一番,也叫柱子给临县的周二传信,请他在周边多加留心一有消息就给她回信。林媚珠也不敢大张旗鼓地找,一是为怕消息泄漏反而让恶人警惕起来,二则也是怕小满回来后会有不好的风言风语。
林媚珠彻夜未眠,宵禁一出便打点人手出外寻人,只是无一不是无功而返,还是里正给她指了条明路:若人真失了踪迹,不管是哪一派的人,单凭官府恐难周全,须得依仗三教九流中,那些耳目通达、消息灵便的人物。
一语惊醒梦中人,林媚珠又急急四处打点关系,兜转找到个中人,那人说认识个“上通官府、下结绿林”的人物,那人通吃黑白两道,在荆州一带手下众多、势力渗透极广,诸事皆营,百业尽揽。林媚珠此时心急如焚,哪里计较得了是黑是白,只要能帮她找到人,就便是好的。
那中人面有难色,吞吞吐吐道:“大人日理万机,若是想见他恐怕得等上些时日……”
林媚珠往他手心塞了一张银票,那中人便道:”事关重大,某今日就是磕破脑袋也要林娘子求个机会!”
将林媚珠送上密闭的油壁车时,中人又絮叨叮嘱她许多规矩,诸如见了面要少说话,即便说话也要简明扼要,说话时千万不能贸然抬头直视对方,不要仗着自己长得好看以为对方会好说话,更不能哭哭啼啼,那帮派雷厉风行,最是厌恶矫揉做作的做派,最最紧要的是出手要阔绰,不能讨价还价……
道理林媚珠都懂,只是为什么,那个传说中十二万分机密、一旦泄漏会有杀身之祸的接头地点,是她家后街的小破楼?
其实说是小破楼也不太恰当,那三层高的房屋并不小,只是荒废太久门面已全朽坏了,连同踩上木梯时都吱呀作响,走得林媚珠战战兢兢。登上二楼,稍微有了些人气,林媚珠能听见有人在房里低声讲话,房门开启时她瞥见似乎有人在里头誊写着什么,约莫是在记录所托求之事。再一转头,她看到一熟悉的身影,忙压低声音叫道:“卫大哥!你也有事相求?”
那短暂收养过照夜玉狮子的猎户看到林媚珠,被吓得乍跳一下,“啊?啊?啊对对对!有事相求!”说着拧着眉长走上三楼阁梯,不一会儿又长吁短叹地走了下来,“诶!这可怎么好?太难办啦!”
林媚珠见他一脸愁苦,似乎过程不太顺畅的模样,也不好再问了。她一颗心又悬了悬,又暗暗将要说的措词过了几遍,怎么改都觉得不太恰当,怕自己说太啰嗦惹人不快,也怕自己说得不够诚挚打动不了那铁石心肠之人。
然而林媚珠却没机会说上这些话,那负责接见外人的男子在问完话之后就将她打发了,叫她回去等消息。
林媚珠有些不解,为何卫大哥能被人接见,她却不能?她知道面前这精悍男子只是个小喽啰,拿出一枚银锭放于那痩桌上,道:“大哥,劳烦你代为引荐,我想见见你们东家。”
那精悍男子有些不耐烦,脸上筋肉跳了跳,将林媚珠那张活计贴往手边厚厚的单帖面上一放,大声道:“下一位!”
林媚珠听到身后脚步声,心下着急,只能壮着胆子道:“大哥,我真的很需要见见你们东家,求你行个方便……”
话未说完,另一位黑衣男子来到跟前,俯身和记事男子说了两句话,而后两男子忌讳莫深地打量起林媚珠,看得她头皮发麻,让她简直想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不是有哪里不对,而后其中一个说道:“我们老大叫你上三楼。”
林媚珠如释重负,不敢再做停歇,强作镇静地上了楼。
三楼阁楼的光景与底下全然不同,很干净很空旷且亮堂,空无一物的厅堂正对着个露台,那露台外竟没有栏杆,林媚珠看了一眼都双腿酸软,更别提会走近看看外头是什么光景。
房里有茶香,但似乎泡得太浓了,闻起来很苦,在这浓郁苦香下边,那股子酒味也显得清淡起来了。
左边用十锦格子做了隔断,靠里那头有好大一面暗红镂花西洋镜,十锦格子后边是个碧纱橱,里边似乎安着张大床,林媚珠看出这里头家具等物与原先装潢并不相同,只有那面镜子是旧物,看来后来之人对此情有独钟,特意留了下来,只是那镜子大得离谱,装下两个人都绰绰有余,也不知是作何用处。她也不敢细看,只是略瞥了眼,又将视线落到右手边的屏风。
她能看出那里头坐着个男人,身姿很是挺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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