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七情试炼篇【其六】永康

正月三十，帝国军攻入最后一个蛮族圣地"龙眠谷"。这里的地形诡异，山谷呈完美的圆形，崖壁上布满螺旋状纹路，像是被某种巨物长期盘踞留下的痕迹。当木子文踏着血水走进谷底祭坛时，龙纹胎记突然灼烧般剧痛。

祭坛中央躺着具巨大的骸骨，头骨形状介于龙与蛇之间。宇文拓刚要上前，就被皇帝抬手制止。木子文解下玄色大氅，露出里面绣着金龙的战袍——这是用蛮族大祭司的法衣改制的。

"原来如此。"他抚摸着骸骨上那道致命的剑伤，伤口处还凝结着万年不化的冰晶，"这就是你们所谓的'龙神'？"说着突然拔剑刺入自己右颊，龙纹胎记被生生剜下，落在骸骨上发出滋滋的灼烧声。

谷中突然狂风大作，那些盘旋了数日的七彩毒云竟被吹得干干净净。当亲兵们从震惊中回过神时，看见皇帝右颊的伤口已经愈合，只留下道淡金色的疤痕，形状像极了插在骸骨上的那柄短剑。

班师回朝那日，帝都下了场罕见的血雨。木子文站在乾清宫前，任由血水打湿龙袍。孟元直壮着胆子抬头，恍惚看见皇帝右颊的金痕在雨中泛着光，而那道曾被剜去的龙纹，竟隐隐浮现在他身后的雨幕中。

"拟旨。"皇帝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奇异的回响，像是多个时空的声音重叠在一起，"蛮族之地设九州，筑京观三百座。"他转身时，孟元直分明看见雨滴悬停在半空，形成了一幅完整的边疆地图，"每座京观顶上，给朕留个位置。"

老丞相踉跄着退下时，听见皇帝在哼一首古怪的童谣。后来有南诏质子证实，那是蛮族祭祀龙神时的祷词，歌词大意是："睡吧，很快就不疼了。"

永康二年春，漠北的风裹挟着细碎的冰碴，抽打在将士们的铁甲上。木泷权勒马立于狼居胥山巅，右颊的龙纹胎记在朝阳下泛着赤铜色的光。他身后，三十万大军如黑云般铺展在雪原上，枪戟如林，旌旗猎猎。

"陛下，北狄使者到了。"宇文拓单膝跪地，铁甲上凝着霜花。这位新任兵部尚书如今统领着帝国最精锐的玄甲军，腰间配着御赐的龙纹剑。

山脚下，穿着狐裘的北狄使者正瑟瑟发抖地捧着和亲书。羊皮卷轴上缀满了宝石，在雪地里闪着刺目的光。

"我军虽以德感民，亦不可废弛武备。"木泷权的声音不大，却让山间的积雪簌簌落下。他随手接过七皇子递来的铁胎弓，三支雕翎箭同时搭上弦，"和亲？想多了，给我打！"

弓弦震响的瞬间，三十门红衣大炮同时怒吼。那封和亲书在炮火中化为灰烬，北狄使者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被气浪掀翻在雪地里。这是帝国新研制的"霹雳炮"，射程比传统火炮远了足足三里。

战争爆发得猝不及防。北狄人还没从使团覆灭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七皇子率领的铁骑已经踏破了他们的冬牧场。木泷权亲临前线，龙纹胎记在烽火映照下如同活物般蠕动。他不用地图，随手在雪地上划出的进军路线，竟比参谋们熬了三昼夜制定的还要精妙。

"主公，这家伙偷东西。"徐光年拎着个瘦骨嶙峋的北狄少年扔在御帐前。少年怀里还死死抱着半袋发霉的青稞面。

木泷权正在批阅军报，朱笔在"斩首三万"的字样上顿了顿："偷吃的？"

"偷谁的？"

"仓库的。"

新帝突然笑了，龙纹胎记舒展开来。他起身走到少年面前，亲手解开了绳索："又没偷老百姓的，没什么，放了。"

帐中将领全都愣住。宇文拓忍不住上前："放了？"

"朕要是饿急了还抢呢。"木泷权从腰间解下玉佩扔给少年，"放了。”“诺。"

这个举动比任何军令都有效。三日后，北狄三个部落主动献城投降——他们听说了那个偷粮少年不但没受罚，还被赐了御食的故事。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永康二年的北伐势如破竹。木泷权亲自率领的轻骑兵如同银色闪电，七日奔袭八百里，直捣北狄王庭。最精彩的一战发生在月亮湖畔，新帝仅带三千精骑，却将北狄十万大军诱入沼泽。那一战的战利品堆成了小山，光是黄金就有三十万两。

"陛下，这些..."户部尚书看着满营的财宝，手指都在发抖。他从未见过如此多的黄金珠宝，连当年恒泰帝平定西域时都没这般收获。

木泷权摘下沾血的头盔，龙纹胎记在火光中格外狰狞："将打来的黄金财宝全部分给手下士兵与将领。"

这道旨意让全军沸腾。当夜，中军帐前架起了三百口大锅，炖着从北狄王庭缴获的牛羊。木泷权亲自为有功将士斟酒，从最低等的伙夫到高阶将领，人人有份。宇文拓接过御酒时，发现杯底沉着颗东珠——这是从北狄可汗王冠上抠下来的。

"知道为什么打胜仗吗？"新帝突然问道，龙纹胎记在篝火映照下泛着妖异的红光，"因为朕的将士们知道，他们不是在为朕打仗。"他举起酒杯，杯中映着万千星辰，"是在为他们自己的妻儿老小打太平！"

这句话比任何封赏都鼓舞士气。第二天拂晓，当北狄残部集结在黑龙城外时，帝国的军队已经自发组织起了冲锋。没有战鼓，没有号令，三十万人如同潮水般涌向敌阵。因为他们知道，身后的帝王会把每一分战利品都公平分配。

黑龙城墙被鲜血染成了褐色。当木泷权踏着尸体走上城楼时，幸存的北狄贵族跪了满地。他们献上了世代相传的九斿白纛，却被新帝随手扔给了身后的亲兵。

"陛下，这些俘虏..."七皇子指着跪满广场的北狄王室。

木泷权摸了摸龙纹胎记，那里传来的灼热感让他想起万亿年前的某场战役："工匠和医师留下，其余的发配去修驰道。"他顿了顿，突然指向一个抱着婴儿的妇人，"那个孩子，带回京城交给太傅教养。"

所有人都愣住了。那婴儿是北狄可汗的遗腹子，按理说该斩草除根。但没人敢质疑新帝的决定——尤其当龙纹胎记开始泛金光的时候。

永康二年的冬天格外寒冷。当北伐大军凯旋时，京城的百姓冒着大雪在朱雀大街跪迎。他们惊讶地发现，将士们的铠甲下都鼓鼓囊囊的——那是缝在里衬中的金叶子，帝王允许他们用最舒服的方式携带赏赐。

木泷权没有直接回宫。他先去太庙给恒泰帝上了炷香，又去刑部大牢提审了几个北狄匠人。当夜，工部就接到了研制新式农具的旨意——这些农具的图纸，是从北狄王庭的密室中缴获的。

"知道朕为什么留那孩子吗？"新帝突然问正在拟旨的孟元直。

老丞相的笔尖顿了顿："陛下圣心独运..."

"因为他眼睛里有光。"木泷权摩挲着龙纹胎记，想起万亿年前某个轮回里，自己也曾是这样被敌人收养的孤儿，"这天下，终究是孩子们的，无论是何等民族，在朕治理的天下，没有高低贵贱之别。"

这句话随着春风传遍帝国。当北境开始播种新式作物时，南疆的土司们主动送来了质子，西域的商队带来了前所未有的低价铁器。而那个北狄婴儿，此刻正在太傅怀里呀呀学语——他学会的第一个词是"太平"。

永康三年的第一场雪落在太极殿的鸱吻上时，木泷权正用朱笔圈改着《均田令》的最后条款。鎏金灯树投下的光影里，他右颊的龙纹胎记泛着暗红的光，像一条蛰伏的赤蛟。笔尖在"凡隐匿田亩过百顷者，籍没家产，主犯枭首"这句上顿了顿，晕开一团触目惊心的红。

"陛下，四大世家的联名奏折。"小顺子跪在龙纹御毯上，高举的鎏金托盘里躺着卷雪蚕丝织就的奏章，墨迹里掺着金粉——这是世族大家才用得起的奢华。

木泷权看都没看，随手将奏折扔进脚边的青铜炭盆。火焰"腾"地窜起三尺高，照亮了他嘴角那抹冷笑："传旨，明日午时，朱雀门宣《摊丁入亩诏》。"

边境立威的战事结束后回到帝都，木子文延续恒泰帝的政策，更加激进的执行下去。当第一道《火耗归公令》贴满州县衙门时，江南的盐商们连夜凿沉了三十艘运银船；而当《改土归流》的圣旨传到西南，三个土司当即砍了宣旨太监的脑袋挂在寨门上。

"他们要反？"七皇子木诚握着军报的手青筋暴起，"臣弟这就去调边军！"

木泷权却正在把玩一方歙砚——这是从陇西李氏抄没的赃物，砚底刻着"永不加赋"四字， irony得令人发笑："不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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