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外殿
交谈间一行人已经抵达山门殿,祈冉冉还在歪着头和恕己说话,突觉眼前蓦地一暗,下一刻便一脑门撞到了喻天师硬邦邦的后背上。
“哎呀!”
她被撞得本能后退,捂着泛红的额角怔怔抬眼,鼻头与面颊一具被风吹得红扑扑,黑色的发丝弥散在暗夜里,有种说不出的柔软可爱,
“你做什么?怎么不往前走了?”
喻长风抿着薄唇没答话,守在山门前的奉一倒是上前一步,捧着一瓶跌打酒,道出那番今早就已预备好的客套说辞,
“公主,药您拿好,恕己稍后会引您去外殿客房的。”
……外殿客房?
祈冉冉顿时一愣,“我昨日住的屋子呢?”
虽然只在今日晨起时匆匆一览,她也能清晰觉察出那间屋子里的多处巧思布局都颇合她心意。
“天师大人这是不准许我进内殿了?”
她后知后觉,同时又有些莫名其妙。
怎么了这是?
早上离开前不还好好的?
方才在山下时不还询问她手腕伤势来着?
难不成就这几里路的功夫,天师大人终于被夜风吹得清醒过来,认定额头上的淤伤是是可忍孰不可忍,继而正式决定要同她甩脸生气了?
思及此,祈冉冉急忙从袖中取出个白瓷的细口瓶,托于掌心给喻长风看,
“昨日我真不是故意要打你的,你瞧,我还给你带了消肿祛淤的药膏呢。”
她可不能在这节骨眼上与喻长风失和闹僵,自己的铺设定计才启了初初的第一步,后续的筹谋多多少少还要仰仗天师大人的尊崇地位,若不能尽快哄得这人消气,她接下来的计划可就半点都走不通了。
“对了,还有适才说的交易。”
白瓷小瓶果断换手,靛蓝的金线锦囊随之占据掌心,祈冉冉手忙脚乱地低头解系带,动作间五指翻飞,藕色指尖几次拂过锦囊一角上几不可见的细小字样——
喻长风微敛眉眼,发现那是个铁画银钩的‘褚’字。
禛圣帝近些年来沉迷长生,疏略朝政,底下的官员少了加官进禄的机会,不少人便将主意打到了喻天师这里。
——在连年的放赈中不痛不痒地添上几石米粮,届时功绩一写,折子一递,不仅能在‘救民济世’上分一杯羹,更能于圣人面前博个‘慷慨输将’的美名。
天师大人惯是不在意这些虚名的,他从未阻碍过任何人的同调效仿,却也从未接纳过任意一份‘投名状’,甚至往年的这个时候,天师府都是直接闭门谢客,谁来都不见。
只是不曾想今时今日,他褚侍郎的敲门砖竟还能以这种方式递到自己眼前来。
……
行道两侧的灯笼倏地灭了两只,天师大人距离灯火最近,秾丽眉眼几乎瞬间没入晦暗。
四下里随之黑漆一团,祈冉冉本能一顿,旋即便觉落在头顶上方的两道视线陡然变得又沉又冷。
“……喻长风?”
她扬着调子喊了他一声,没得到回应后又不明所以地抬头看他,只是她并没有能在暗夜里视物的本事,故而目之所及也只有个轮廓分明的冷白下颌与绷得平直的淡色嘴唇。
“你怎么了?”
诚然天师大人平日里也都是这副面无表情的冷脸,可她此刻却莫名觉得,喻长风好像生气了。
于是本就凌乱的思绪愈发云里雾里,祈冉冉眨眨眼睛,茫然若迷之下,本能将药与锦囊一并高举起来,
“额……关于交易……”
喻长风端着一双黑沉沉的眸子静静注视着她抬高的手腕,隐在暗夜里的一张脸神色不明,半晌,唇角似乎突然……自嘲地轻扯了一下?
祈冉冉怀疑自己看错了,刚想凑近再仔细瞧瞧。
下一刻,还伤着的腕子蓦地一轻,喻长风拿走她手中的祛淤药,一脸冷漠地转身离开。
“替他人铺青云路的交易我没兴趣和你谈。”
“恕己,送公主去外殿。”
***
随行的弟子很快一并离去,空荡荡的山门殿前,恕己挠挠发梢,难得尴尬地冲祈冉冉笑了笑,
“公主,天师府的外殿也很好的,除了离我们公子的院落稍远一些,器具衣衫一类的什物同你内殿房间里的几乎别无二致。如果非要找些缺点,约摸……约摸就是不够朝阳?不过话又说回来,全天师府上下大抵也找不出第二间房能比那间光照更足了。”
祈冉冉一向畏热,却又最喜欢辉光灿烂的屋舍殿宇,俞瑶当年在世时就曾因她这宝贝女儿的寝屋选址费了好大一番功夫。
祈冉冉点了点头,心里虽有些惋惜,然眼下木已成舟,她也不欲为难恕己,便顺着他的指引主动提步往外走,
“无妨的,再不够朝阳也必定要比我在公主府的那间寝屋好。”
清亮语调和缓平稳,祈冉冉语气随常,边说边抻臂围出个圈,左手沉下,掌心上翻,比划着做出个沉底姿势,
“你不知道吧,我就住在整个公主府中最低陷的地方,四周都是蒙着麻纸的圆方小窗,小窗后面遍布着时刻监视我一举一动的察事听子。”
“……啊?”恕己一脸茫然地张大嘴巴,“这是什么意思?公主府不是你的地盘吗?”
祈冉冉拉长尾音‘唔’了一声,想了想,又给恕己说了个容易理解的形象比喻,
“你在猎场里打过鸟吗?数尺高的圆丘坛,周遭围一圈虎视眈眈又蓄势待发的暗箭明枪,最上方再罩一块儿极细的巨幅渔网。”
“这种渔网不遮光,所以鸟儿刚被放出来的时候,还以为头顶上是自由的天,它会很努力地扑腾翅膀,想着只要努力飞高些,就一定能从圆丘坛里逃出来。”
“然而没飞几下就会被渔网挡回去,继而再飞,再被挡,直至最后精疲力竭,彻底歇了起飞的心思。”
“我在公主府内的处境差不多就是如此,非要究个区别的话,大概就是我这种品种的鸟儿更金贵一些?”
“……”
恕己突然不说话了,他抬起手,臂膀向前倾斜,身躯却微微后仰,明显就是个想安慰她却又不知该如何安慰的愕然架势。
似是难以理解,又似是不可置信,他将祈冉冉从头到脚打量过一圈,片刻之后拳头一攥,霍地怒气冲冲道:
“你们皇家的人也太过分了吧!难怪你之前的脾气那样坏!处在那等境况之下,你若不摆出个穷凶极恶的难缠模样,只怕早就被拆筋剥骨地吃掉了!”
祈冉冉自觉忽略掉他话中的某几个字,反过来轻拍他肩膀,“嗐,别气别气,至少在吃穿用度上还是好的嘛,我都习惯了。”
“那……”恕己只顾歪着脑袋和她义愤填膺,被地上枝丫绊得一个趔趄,手里灯笼一歪,又很快站直身体,“那你就没想过离开吗?”
亏他还以为祈冉冉是因为瞧不上他们天师府,所以才会在成婚后依旧坚执留宿于公主府。
祈冉冉却没接这句话,羽睫掩映下的清亮眸子极快黯淡了一瞬。
离开?
她自然是想过的。
不仅她自己要离开,同样备受盯防的姨母与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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