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兵变
约定好至多每两日通一次信,可洛芾已经整整四天杳无音信了。
乜南星上一次见到她还是五日前送亲的队伍出城,洛芾和队伍一起行至城门外,回府前从别院绕了一趟。
那一趟来,见他好像只是顺便,匆匆说了几句话,她就拉着莫子嗟神神秘秘地说什么去了。
隔了一日,别院里又来了位熟面孔。
千嶂驿,骠骑将军盛瑶英。
她进进出出都用幕篱遮面,莫子嗟也顾不上缠着他玩闹的妹妹,常常早出晚归,一整日见不到人。
别院临近城门,乜南星在别院待的心慌意乱,又左右等不来洛芾的消息,只好暂且将洛芾千叮咛万嘱咐的“莫要出门”抛在脑后。
距城门还有百余米,乜南星已经断定城里一定是出事了。
城门大开着,进出的百姓不见几人,守将倒是多了两倍。
只是不知道这事是洛芾闹出来的,还是冲着她来的。
眼下没有百姓进出,直接进城太过显眼,只能等到天黑再找机会混进去。
入了夜,城门的守备就松懈了许多,城墙上的站岗的士兵甚至蹲在墙角打瞌睡——城内风平浪静,外又无战事,长官也不知道为何突然戒严,士兵们当然也见缝插针的偷懒糊弄。
乜南星轻而易举的就入了城。
进靖南王府却比他想象中难了些。
往日的靖南王府守卫并不森严——住了一家子武将,小贼疯了才敢往里闯。要是真遇上有这个胆子和本事的,多少侍卫也拦不住。
譬如乜南星。
他虽不善弓马武术,但从小在深山老林悬崖峭壁上采药,让他练了身能飞檐走壁的好轻功,就算遇上阿慎这样顶尖的江湖高手,轻易也近不了他的身。
一路潜行至璇玑阁,院子里死寂的可怕。
洛芾素日里有睡觉时点一盏灯的习惯,可现在整个院子都一片漆黑,连廊下引路的灯笼也灭了。
唯有皎洁的月光照在庭中,洛芾负手而立的身影一半沐浴在月光下,一半隐匿在黑暗中。
乜南星从墙上落到她身后半步远,还未站稳,一道寒光扑面而来。
玄铁锻造的锋利刀刃紧贴在他的肌肤上,握刀人只需抖一抖手就可以立刻割破他的喉管。
他屏住呼吸,连吞咽都不敢,尽量不让自己的喉咙有任何起伏。
“阿旻,是我。”他气声微颤。
洛芾这才徐徐抬眼。
眼底的杀意还未完全散去,甫一对视,震慑心神。
她握刀的手已经僵硬,乜南星小心地后退一步,几乎是一根根掰开她握在刀柄上的手指,才终于把匕首从她手中拿出。
一切都不在掌握中的不安让洛芾连续几日都生活在惊恐中,极度的焦虑已经让她难以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喉咙像是被人用系带拴住,每一个字都吐的艰难。
她没时间关心乜南星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也没心思回应他的关心。
她的两只手像钳子一样死死扼在乜南星的手臂上。
“城中可有士兵巡逻?”
乜南星忍着胳膊上的顿痛,“路上没遇到。不过城门白日里多了许多守将,也无甚百姓进出。但入夜后松懈多了,士兵都在睡觉,我用飞爪勾着爬上城墙他们也没人发现。”
洛芾扣在他手臂上的手渐渐松了。
但这样的回答并没有让她放松丝毫,反而更皱紧了眉心。
右手食指与拇指不停揉搓着,拇指的指甲因为过度用力扎入食指指腹,渗血出丝丝鲜血。
“阿旻……”
“走!”
洛芾猛地抬头,打断乜南星的话。
“回去找莫子嗟……不,他还不能动。”洛芾已经乱了思绪,她按住太阳穴,试图从纷杂的线索中理出唯一的真相。
为什么顾辅源突然包围王府,为什么城门戒严城内却风平浪静,为什么他不限制自己在府里活动,为什么面对阿慎阿宴的消失他毫无反应。
“他在等我调兵!”
她突然笃定的开口,像是突然想通了其中关节,略带激动的对乜南星道:“顾辅源知道我能从千嶂驿调来兵,也一定会去调兵,他放走阿慎是故意的,只要盛瑶英带兵攻府救我,他就可以给他们扣上叛军的帽子,然后让我和父亲死在和叛军的混战之中。”
洛芾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推测中,越说越笃定,连日来的种种疑窦瞬间贯通,“世家本就对寒门有偏见,他们太乐意看到寒门叛乱了,根本没有人会深究真假。”
“你快去城西的白氏茶馆,找老板白姬。”
她眼里难掩激动之色,“阿慎今夜会去那儿找莫子嗟汇合,告诉他们,按兵不动即可。”
“你觉得我劝得住他们?”
虽然只听了她只言片语,并不知晓这几日发生了怎么样的变故,乜南星却也知此时她正身处凶险。
“我可以带你一起走,离开洛城之后你再图谋。”
“父亲还在这儿,顾辅源软禁了他。”洛芾坚定的摇头,“现在我已经知道他要做什么了,如果我走了,他计划生变就要有新对策,事情又会不可控。”
看出乜南星眼中的忧心,洛芾终于想起来安抚他。
“他不敢让我和父亲无缘无故就死了的,只要城内未有暴动,我就一定是安全的。我就怕阿慎他们一着急来硬的,这反倒着了顾家的道了。”
即便心里再担心,乜南星也只能照她说的做。
只是仍是放心不下的。
“顾家是要造反吗?”
洛芾垂眸,低声道:“我在京中时知道顾家有夺权之心,便写信告知了父亲。父亲太心急了,这才不到一个月,顾家的人快要被撤换尽了,有些理由找的,我瞧着都牵强。换做我是顾辅源,恐怕也只有造反这一条路。”
说到这儿,洛芾自己也觉得奇怪。
“父亲做事一向谨慎,这回竟然处处都是漏洞。”
不过这时候再纠结这些也没什么意义,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难道就坐以待毙不成?”
乜南星私心还是想劝洛芾先离开洛城,她方才如惊弓之鸟的样子现在想来仍叫他后怕——洛芾虽对这几日的事轻描淡写,但能叫她紧张到失语,一定是经历了难言的变故。
“不会的,我已经有主意了,很快顾家就会自食恶果。”
她说的笃定,眼中惊恐不再,那双清澈的眼眸又变回了乜南星记忆中明亮的样子。
月光打在她脸上,乜南星今夜第一次看清她的脸。
眼下两团乌黑,原本略带婴儿肥的面颊也凹陷了一些,整个人更添几分病态。
她院子里一个人也没有,想也不用想,一定是好几日没吃药了。
“怎么把自己变成这样?”
洛芾长叹一口气,勉强挤出一个笑。
“顾辅源时不时就派来个刺客,既不真的杀我,动手又式式杀招。我杀了一个,下次来的只会武艺更高,我已经好几日没合眼了。”
怪不得一见面就用匕首抵着他的脖子。
见他又一脸的心疼,洛芾故作轻松地拍拍他的肩膀,“瞧你这个样子,我没事的,我保证明日就叫他没心思折腾我。”
洛芾言出法随,第二日她果然睡了个安稳觉,顾辅源也确实因一桩奇事急的上窜下跳。
他布在城中各处的暗桩前后来报,见到了疑似洛芾的人。
她虽带着面具,但她常去的那些店铺老板都知道认得她,也知道她爱戴着个银面具出来闲逛。
更何况说话的声音、一举一动的习惯甚至一些小动作都与平时无异。
一个两个说见到了她还能用瞧错了安慰自己,但她半天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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