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第 11 章

别看总监出来第一句是责问贺经理，但事情闹成这样，他也是很不满意的。

内斗归内斗，在公共场合指着鼻子骂来骂去的算怎么回事？要是传出去，他们部门岂不是要变成笑柄了？连带着他这个总监，也有疏于管理之嫌。

把南维单独叫到办公室来，一开始确实存了敲打敲打他的想法，二来也是有前车之鉴在，避免重走贺经理的老路。

要他说，谁不要面子啊？

你老贺仗着经理的名头随意责骂，可是能做这行的谁不是名校出身光环加身？那老话还说不蒸馒头争口气呢，有什么错私下里说不行，非得当面训斥？

再说南维，这也是个不好处理的刺头，总监想想就头疼。

罢了，刚吵完一架，大家都还在气头上，晾一晾也好，消一消心底的火气，免得再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

但坐到这儿冷静了一会儿后，他复盘这整件事，却越想越不对。

今天这事是杨间和贺经理招惹在先，但至于闹到这一步吗？他印象里，南维一直是很沉得住的气的人啊？

再一看南维，推门进来后情绪出乎意料的平静淡定，好像预料到了这一幕似的。就刚才骂到老贺恨不得要犯心脏病的程度，他可不认为南维对自己毫无怨气。

毕竟他还默不作声看了大半场好戏。

总监思索片刻，也就琢磨过味儿了。

这堆烂摊子，以及可能被传得沸沸扬扬的传闻，这些现在都不重要了。他在意的只有一件事，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所以，你为什么要故意激怒老贺？”

南维微微扬了扬眉，但这动作很细微，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他思索了两秒，才开口。

“您是知道的。经理一直找我的麻烦，当然，我和他本就合不来。”

这意思就是他没什么理由，就是受了委屈反击，顶多加上看他不顺眼。

总监呵呵笑了两声：“我明白……”

这种理由，他怎么可能当真？

难道老贺找他麻烦的次数还少吗，怎么偏偏就这次发作了？而且不止是今天，这几天来他突然反常的加班，种种行为都很奇怪，他直觉一定有猫腻。

当然，他知道他们之间关系本来就不够稳固，所谓的谈话都要一步一步试探，没人会在一开始就扔出自己的底牌。

眼看着聊不出别的信息了，总监也就没再继续下去。

但闹成这样，该有的处罚还是要有的。

“你在咱们部门待着也有两三年了。”总监缓缓道，“你和贺经理之间的矛盾我不太清楚，也不太好直接插手。但不管怎样，我还是希望你明白，大家都在一个部门，有什么事可以向上反映，但闹太难看了上面也不好做。”

“这次的事说到底你也参与了，其他人我都处罚了，不能因为你受了委屈就这么轻飘飘放下。”他吹了吹茶杯的浮沫，“这个月你的绩效打C，没意见吧？”

南维点头，反正他也拿不到年终奖，无所谓了。想想正好是个时机，他开口道：“我打算辞职，预计这个月底。”

他平铺直叙的语气好像在说今天中午预计吃炒面，总监毫无预料，刚喝的水一口滋了出来。

“噗——”

他手上还捧着茶杯，惊讶之下滚烫的茶水从边缘泼出，正好泼在他的裤子上。夏天衣服单薄，这位置泼得又刚刚好，表情瞬间变得扭曲。

“总监？”

南维反应迟钝，过了几秒才走上前，递上纸巾，语气听着还算关切。

“您没事吧？要不要去看看？”

总监放在办公桌下的手是攥了又松、松了又攥，在拧成八爪鱼之前终于缓了过来，纸巾擦了擦湿掉大半的裤子。

“……没事。”他抬起手，再开口时声音微微虚弱，“刚刚说到哪儿了？”

辞职？

他没听错吧？

就因为被骂了委屈，所以想辞职？还是因为要辞职，所以先把想骂的人骂了？

这样行事的人也不在少数，但他一直以为只有那些小年轻才会辞职。像干他们这行的，领着几十万的年薪，员工们都是越上班越不敢辞。

怎么就不能学点好的呢？？

总监想到刚才自己还脑补了一大堆，简直无语了。

“好吧好吧。”他挥挥手，“你们年轻人的想法我不懂，想辞职就辞职吧，做好工作交接就行。”

南维想要离职，在他看来就跟给垃圾桶换个袋子一样，走就走了，没什么所谓。

互联网企业员工的流动率是很大的，像业内一家著名的公司就有传闻员工待不过一年就会离职。灵狐要好一些，不过人员变动来来往往的见多了，当老板的只会想着什么时候得新招个人来补空缺，对老员工的辞职不会产生什么多余的感情。

一见他没了利用价值，总监连场面话都懒得多说一句。

人走茶凉很正常。

但在离开前，南维向总监打申请要一样东西。

“数据库日志权限？”他皱眉，有些警惕，“你要这个做什么？”

南维早就想好了理由。

“最近我们几个模块间的数据串联有错位，中间表的数据好像被提前清空了，但谁动的还查不到。”他如是说，“我们怀疑有个调试脚本误触了线上表，想授权看看是不是谁误操作了。”

“哦。”总监想起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代码那边有自动清理逻辑吗？”

南维越过上级跟他要访问日志的权限，他不可能什么都不问就直接给。要知道这些属于高敏感权限，就算他是部门负责人，给底下员工授权也要正常走流程给运维提工单的，不是自己电脑上随随便便操作两下就能开放那么简单的事情。

南维回答：“清理逻辑是在凌晨跑的，但这次清空发生在晚上十一点，调试脚本的调用记录我们也对过了几个，但权限太低看不到谁实际操作了这张表。”

晚上十一点，最近加班的员工多，一时半会儿的确实查不清是谁操作的。

总监思虑了几秒，心想这件事打回去让他们重新申请，又要浪费时间。他下午还要出去陪老板打高尔夫，哪儿还有空处理这个？推来推去，又要推几天。

思索片刻后，他按了几个数字接通了内线：“喂？老赵，后台的临时访问权限你帮我开一下，给小谢的，挂我名下。”

提交工单还得等审批，他这通电话打过去，运维那边就直接开权限了。

大厂内是不允许所谓的特权，但走捷径还是可以的，工作记得留痕就行。要是谁都用完不补流程，那信息泄露不是轻轻松，还怎么保证安全？

他和运维的人很熟，这单工单之后再补也一样，没什么大碍。

说完总监就挂断了，简简单单一通电话，就给南维的账号开通了三天权限。

当然，即便授权也只是只读账号，是无法进行修改添加或者导出等操作的。

“行了，权限已经开通了。”总监挥挥手，眼不见心不烦，“早点解决问题，记得及时跟我汇报。”

要按流程，这件事不应该南维来打报告，当然，总监这权限也不是这么好拿的。既然给都给了，那就一定得查明白了，否则谁来背这锅，就不一定了。

这点，南维自然清楚。

·

回到工位上后，他打开系统，果然收到了权限开放的通知。

整个部门里，要论账户权限，只有总监的最高。为了安全，总监只给了他只读权限，谁能想到他临时打的申请，根本就是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真正想要的是核心数据库访问日志的查看权限。

但数据库这么大，总不能一张表一张表的去比对，那样未免太浪费时间。

南维首先查询锁定了几张关键表，这几张表在泄露的数据中出现过，点开配置参数，和外包商给的结构几乎一模一样。

他记录下这几张表的关键词，再点开操作日志搜索操作类型为“select”或“export”的数据，另外选择了用户账户。

系统反应了两秒后，吐出了数据。

果然！！

在浩瀚缥缈的庞大数据库里，出现了一条凌晨十二点半的导出日志，表名、查询字段、操作者全部对应上了！！

十二点半，这可不是员工们的正常加班时间，据他的了解，就算到年底再忙，顶多到十二点就要结束了。

在非工作时间段，也不是测试机，贺经理却导出了整张表。

这些可不是权限就能删掉的记录，起码得DBA或者安全部出面才能删除。甚至有些公司的系统还会在每个导出的文件里嵌入用户ID，就是专门防内鬼用的。

在互联网企业上班，别的不说这方面的花样是层出不穷，普通人就算是想贩卖数据也难。

他不过一个区区部门经理，竟然敢在操作留痕的系统内这样干……

南维摇摇头，真不知道该说他是蠢还是胆大妄为了。

此后，一整个下午一直到晚上，南维一直在抓日志里可疑的操作。

不得不说，贺经理到底是老油条，谨慎的很，他的操作时间很少在非工作时间段，很多都是趁着工作期间混进去的，这样即便他有搜索导出等举动，也会被认为是正常工作需要。

甚至一张表有好几次鱼目混珠的操作，让人难以分清。

除去直接导出这种非常直接敏感的操作外，经理一定还有其他的手段。只是这样一来，关键性的证据就更难找了。

南维呼出一口气，看了眼电脑时间，决定抓紧完成。

他之所以选择闹成这不可收拾的局面，确实如总监所说，为了激怒对方。

当一个人调动了情绪时，是很难保持理智和细心的，尤其是处在高压环境、无时无刻不要上火的状态中。

贺经理也是工作好几年的老人了，能故意混淆操作，足以看出他的谨慎。如果按照现在这样持续下去，想要抓住经理的尾巴简直是大海捞针。

只有激怒他，让他当众丢脸，时时刻刻地让这张他厌恶的脸在眼前晃，让他冲动失去理智，才有可能抓住把柄。

这只是南维撒下的网之一，另外，他还在两张关键的数据表中插入了一段虚拟的用户信息，用于追踪。

当然，谁也不知道经理会在什么时候操作，也无法预估那张插着水印的表会不会从外包商处落回他手里，这要赌非常非常小的概率。

所以，南维还给自己留了后手，也就是眼前的访问日志。

大量的筛查工作很考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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