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岁岁不忘
无极派的样式极像宗门。
若不是自己此时身处凡间，她怕是以为自己身在修仙界中。
“掌门。”
连勇向面前的老者作揖，抽空看了宋莺时一眼。
于是宋莺时也拱手作揖。
“这便是你口中天资聪颖的弟子？”清朗的声音在旁边传来。
宋莺时抬头便看见一张脸探在身前。
心脏猛地一跳，随后她感觉到了一丝荒谬。
这不是在青楼中助她出来的男人吗？
“又见面了，我想，我该重新自我介绍一下。”男人向他伸出手，面露微笑：“楚曦。”
宋莺时稀里糊涂地握了个手，下意识开口道：“宋莺时。”
“我认识你。”楚曦向她眨了眨眼，随后转身回到掌门身边，面容恢复严肃。
连游惊奇地“啧”了一声，倒是用余光细细打量她。
“进来吧，我魔道中人，自古与仙族便势不两立，如今仙尊中伤，自该趁此蓄意报复。”掌门摸了摸胡须，带头向门内走。
这话对于宋莺时来说，不亚于晴天霹雳。
魔族？是她想的那个魔族吗？
这里不是凡人界吗？怎么连魔族仙族都搞出来了？
虽然心中忐忑不安，但她面上一派沉静。
“好！就这么做，楚曦，你带着众弟子暗中埋伏在我无极派中，我们里应外合，将那帮仙族之人一网打尽，必定能在魔尊那里得到赏识。”掌门的笑声回荡在空中。
“莺时，你觉得可好？”楚曦的笑容极淡，看着收敛许多。
在魔族大本营面前，她难道还能说不好吗？
宋莺时木然，在心底叹了口气，“自然是极好。”
“那便先这样，明日由我与连游去吸引那帮仙族，你们便趁此时机早做准备。”
掌门下了定论，其余人皆应声。
……
宋莺时被单独分到了一个院子。
不是因为她的天资有多突出，相反，昨夜查完慧根后，她连普通弟子的天资都比不上。
但是人人都说她有个好靠山。
她第一百一十一次拒绝了楚曦的邀请。
“真的不来看看吗？我房间中真的宝贝众多。”男人眨眼，星眸中流露几分委屈。
宋莺时一时觉得他像是被人抛弃的流浪狗，半晌，又恍然回过神来。
就现在这个情况，只有她去流浪的份。
“若是我随你去了，你以后可以不来烦我了吗？”宋莺时话说得直接。
她并不想与魔族之人扯上联系，只想早些逃跑，好苟活一命。
楚曦垂眸，让人看不清面色，语气中透露出几分失落：“好。”
宋莺时抿了抿唇，没再说什么话。
楚曦的房间却是东西众多，但摆放得却很整齐。
她光是金银首饰便看到了不知几箱，更别说还有许多丹药。
在侧室，她还看到了某个眼熟的东西。
宋莺时蓦地扭头，看到男人闲适的笑容，又扭回头。
原来买了那件天价羽衣的人是他。
“喜欢吗？”楚曦上前一步，见她看着羽衣，又看向自己，出声问道。
“如此贵重，自然是极好的。”
楚曦低眸，视线在少女身上不曾移开过一分，像是执拗的孩子，只是又问了一遍：“喜欢吗？”
宋莺时奇怪，但还是乖乖作答：“喜欢。”
身上骤然一沉，她呆愣在原地，看着楚曦将羽衣取下，为她披在身上：“现在它是你的了。”
宋莺时抬手便要脱下，“这不妥。”
但抬起的手却拦下，楚曦指尖化出点点星光，霎时羽衣的每根羽毛都像是饱足一场，散发出任何霞光都无法比拟的璀璨。
她看着男人，神色陡然一松：“为什么呢？”
“如果能让你记得我，那为什么便不需要答案。”
宋莺时看着楚曦又挂上那柔和的，却又带着几分伪装的笑容，一时之间没有说话。
“除此之外，想必还有一件东西，你很需要它。”
本命剑在男人的手上黯淡无光，感应到宋莺时的气息，蓦地嗡鸣几声。
她接过长剑，却觉得自己像是活在一场大梦之中。
直觉告诉她，这一切都不对劲。
她回身，护送她回来的人，仍旧挂着笑意，在她转身后，笑意加深。
就像是有人已经替她将路已经铺好，只需要她一步一步踩上去，踩在这场以性命为担保，托举浮生一梦的盛大旅程上。
魔族计划的前一晚，她总是觉得心慌，床榻一侧塌陷下去。
楚曦拿着个果子，看她警惕的目光，温和的笑笑。
“做什么？”宋莺时的声音冷淡。
“来给你送果子。”楚曦神色如常，并没有因为少女的冷脸而甩袖离去。
看着宋莺时狐疑的目光，他叹了口气，“还有一句话，只能当面对着小莺时说。”
看着少女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他差点没有控制好神态，险些被气笑。
耳边的风走了几轮，一字一句拼成连贯的句子：
明日可别别心软。
宋莺时眼神一凛，看着他的视线带上了审视。
这是什么意思，但显然楚曦没有为她解答的意思，只是轻柔地为她盖上被子，转身离开，仿佛从不曾出现一样。
本以为会风平浪静到明日，但半夜，几乎在她睁眼的瞬间，整个门派倏然乱了起来。
外面的刀剑声异常清晰，她握着本命剑，推开窗户，血从窗外溅了进来，洒在她的衣裳上，染了一片殷红，像是一朵婷婷绽放的红花。
无端卷入这场纷争，但再要脱身已然十分困难。
宋莺时唯一庆幸的是自己并没有学习什么魔道术法，待外面打完，她找机会脱身。
出去还是一条好汉。
到了后半夜，天光大亮，外面的结局似乎已经产生。
仙族的首领在外面厉声道：“仔细搜查，不要放过任何一个地方，魔族向来阴险狡诈，要小心别被迷惑。”
一群人应“是”。
宋莺时将剑抱得更紧了，她现在推翻了之前的所有想法。
她觉得自己哪怕不是魔族，这些人恐怕也不会放过自己了。
门外传来动静，小院偏僻，平日甚少有人驻足，所有一有声音，便清晰可闻。
她提起剑，心到了嗓子眼出，一口气憋在喉咙中，欲吐却吐不掉。
“你会记得我吗？”
温润的声音一如既往，宋莺时甚至没有看清楚曦是如何进来的。
她反手将他压在身下，“别说话。”
得到的是低沉的笑。
宋莺时蓦地反应过来：“你是故意的？你明知道我那日要去见魔族，所以你将我带过去，你是不是……”
她有些哑声，挪开了手：“甚至知道我失忆的事情。”
或者早已知晓，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他们说得都不对，你分明就是天资聪颖，那块破石头能测出个什么东西。”楚曦没有回答。
但有时，不回答便已经是最好的回答。
“你到底是谁？”宋莺时声音大了点，像是急迫寻求一个答案。
一根手指轻轻点在唇上，清泠的声音伴着俯身一同压下，“你要记得我，不要忘记我。”
门开的同时，手中的剑刺进楚曦的身体，大片大片的血花在他的衣服上生根。
他从脖颈向上摸至她的眼睛，血迹让她的面容很快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视线受阻的难受，她不吭声。
“你别忘记我。”恳切的眼神让她不由得扭头，但下一秒，还是对上他的眼睛，“你想得美，我们本就毫无交集，我回去立马就忘了你。”
回应她的仍旧是含笑的眼眸。
随着身体逐渐僵硬，门外的人一窝蜂涌了进来，看到一名少女举着剑刺杀魔头，还是他们找寻的无极派长老，都愣住了。
宋莺时想了想，觉得楚曦的做法不无结果。
她推开尸体，颤抖着手，垂眸拍了拍衣裳。
她想，她永远不会忘记他了。
……
经过仙族的商量，她因刺杀有功而被无罪释放。
甚至好运地收到仙族长老的弟子邀请。
但她拒绝了。
这个秘境，真是难搞。
宋莺时叹了口气，为下面的事情发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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