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 玉笙台
宜城距离京城也只三两日的路程，陈从谙却打算亲自去一趟，于是在向钟令交代完案子之后便匆匆上路了。
钟令见势倒也明白其中牵扯了，在陈从谙走后，一面看着卷宗一边与孟寺丞商讨案件细节。
“王尧与其妻谢氏，育有二子一女，他们对宣判结果竟然毫无异议，还是说传闻不实，王氏兄弟两个只是面上亲和，实则私底下多有嫌隙……”
听到钟令的嘀咕，孟寺丞道：“这一点我与少卿大人也曾想到了，大人此次亲自去宜城，就是怕其他人去了压不住阵，反折在了那儿。”
他这一说钟令便担忧起来，“大人他，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孟寺丞道：“为官多年，大人知晓其中分寸，你也不必过于担心，做好少卿交代你的事便足够了。”
她点点头，又埋头在案卷中找起线索来。
一日终了，她揣着心事出来衙门，见到山英已经牵着马候在了衙门口，马背上驮着她的长刀，山英正举着她的弯刀对着门口那石狮子起势。
“取回来了？”
山英高兴地收起刀，回过头来，“大人忙，我先去取了，还有这个。”
看着她举到自己眼前的半扇面具，钟令笑着推给她，“你戴上给我看看？”
她摩挲着面具上的兽纹，眼里的喜爱毫不作假，却没有当场摘下面巾换上面具，而是将其收进怀里，催促钟令赶紧上马，“回家戴，照镜子，看看。”
钟令大笑两声，压抑了一日的心境瞬间变得开朗起来，“行，回家看去，等你回家戴上了，换身漂亮衣裳，大人带你去潇洒。”
“潇洒？哪里潇洒？”
“好地方，好地方。”
……
“郎君您来啦，许久不见了，真是久违，今日叫哪位娘子作陪？”
“哦？你这伙计，竟还记得我？”钟令侧头看着在身旁引路的小厮。
伙计见她折扇遮面，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自不是他认得的，但是见其锦衣玉冠，身量颀长，身后还跟着个戴了面具的婢女，想是哪家权贵公子出门玩耍，不好张扬，遂谄媚笑道：“瞧郎君您这话说得，您这样龙章凤姿的人材，谁能忘得了，郎君您看看，是楼下雅间就坐，还是楼下喝酒赏乐？”
钟令轻咳一声，“要间阁子，清净点的。”
伙计看着她从袖子里掏出来一枚银子，当即就双眼放光了，引着她便往楼上去，“这可巧了，正好还剩下一间阁子空着，不过郎君一人前来，未免有些空旷，不知可有相熟的娘子？”
“便劳烦你将渔舟娘子请来。”
嗯？伙计疑惑地看着她，敢情不是个熟客啊！眼珠子骨碌碌转了两圈，已经想好要怎么坑这愣头青一把了。
“看得出来，郎君是个懂行的，可是渔舟娘子见谁不见谁，可不是我一个打杂的说了算的。”
“噢，那是谁人说了算？”
“这玉笙台都是渔舟娘子的，自是她自个儿说了算，这几年，也就达官贵人能引得她出面，其余人，小的说句不好听的，毕竟是风月行首，见一面也得金银砸出响来。”
钟令跟着进了阁子，山英一等那伙计也进了门，便眼疾手快地关上了门，伙计正发愣，便听前头的人倏然变了语气，淡淡道：“依你所见，夏行首非达官贵人不见，若是寻常商贾，想要得到她盛情招待，要花费多少金银？”
伙计呆了呆，“郎君，您这话是何意？”
山英将一个钱袋子扔给他，他打开一看，里面满满一袋的碎银子，不禁咽了咽口水，“郎君，这俗话说无功不受禄，您这……”
“这就是赏你的，我只是想向你打听些消息，你若答得好，我还有重赏。”
“嘿嘿，郎君只管问，小的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也不是多大的事，我是小地方来的，想在上郡铺开些生意，不过却得要几位贵人的授意，若是想要在玉笙台宴请他们，请夏行首在席上作陪，要几多金银才能办成事？”
伙计笑道：“不瞒郎君，若要渔舟娘子作陪，寻常商贾必是不成的，任是金银将这玉笙台的底砸穿了，都未必做得到。”
钟令点点头，“这个道理我也明白，可我听说，早几年有个宜城来的商贾，每每来到上郡，夏行首都会在他的席上作陪，还会亲自奏乐起舞，我来上郡几个月了，生意上是半点铺不开，处处受阻，偶然晓得了这故事，想要去宜城寻那人请教些经验，却摸不着门道，连那人叫什么也不知，光知道是一位姓王的商贾，家住宜城，我去宜城也要些路程，便先来玉笙台瞧瞧。”
她一个眼神，山英便又给了他一个钱袋子。
伙计两眼放光，搂紧银子，殷勤道：“门道当然是有的，但是渔舟娘子自有其矜持，若是随便什么人的邀请都应了，身价便跌了，其余达官贵族自也不会再将她放在眼里，郎君说的那宜城商贾，小的恰好也记得，不怪郎君寻不到人，这人几年前扯进一桩人命官司，早赴阴曹去了。”
她抚着胸口，大惊失色，“竟是如此？”
“且这事啊，也不是那商贾有多大的能耐，渔舟娘子是看在他背后的殷家的份上，才每每应邀的。”
“殷家？难道是吴州巨贾殷氏？”
伙计点着头，又殷勤地给她出主意，“郎君在上郡可有什么相熟的贵人么？”
她为难道：“倒是有一些，可哪还有人物能比得上殷家的靠山？”
“郎君竟也知晓殷家的靠山？”
“我要来上郡做生意，自也不能稀里糊涂的来，若连殷家的背景都不知道，在这京城，岂不是要被人生吞活剐了？”
伙计讪笑一声，明白她这话是敲打，先前那打算敲她一笔的心思便也收敛了。
既然是个有心做实事的，或许还更舍得出血，便道：“郎君若有心，小的倒是有个主意，我们楼里除了渔舟娘子，还有几位当家花魁，结识得不少人物，也都是温柔和顺的性情，来往多了，想是也愿意为郎君搭一搭线。”
看到钟令将折扇微微下移，他心想有戏，于是利落地介绍起来，说完见其兴致不见高涨，便要出门去张罗酒菜。
钟令知道从他口中已经探听不到什么了，起身道：“罢了，我回去再想一想。”
伙计一脸的为难，“郎君您这……若是……”
山英瞪圆了眼睛，被钟令拦住了，“我想清楚了，再来玉笙台，依旧找你。”
伙计这才笑逐颜开了，“是，小的明白，小的送郎君。”
三人出了阁子，正碰见玉笙台里最热闹的时候，楼下厅堂华灯如昼，酒香裹挟着脂粉香气扑面而来，几乎要熏醉人。
急管繁弦骤起，忽见密密匝匝的宾客中央，红绸翻飞，几息之间，红绸中跃出一行舞姬。
钟令立在栏杆前，看着她们翩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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