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跑路第二十一天

牧羊犬挣扎的动作一顿，慢半拍地注意到，自己现在身处的地方不太对。

不是木栅栏旁，不是山村里，甚至连天空都没有了，只有不分昼夜的明亮马赛克。

祂对这样的风景并不陌生，自己家也是这样的，光秃秃什么也没有。

意识到这一点的牧羊犬，耷拉下灰色的脑袋，仿佛失去了全部的力气和手段。

祂没有张口，声音是直接传递到银发少女脑海中的：

“我只是想看看外面的世界而已，没有想要做坏事的意思，汪！”

不小心没忍住，习惯性又顺口汪了声，牧羊犬快速地瞥了眼面前的魔法师，战战兢兢。

端木白璃没有当暴君的想法，对此当然没什么介意的，只不过是惊讶于眼前的“这个东西”投降的速度之快。

按照她的构想，自己还要再装模作样地威胁几句，扮演一个性格阴晴不定的邪恶法师，来逼迫对方说话。

这只牧羊犬，身上散发出的能量波动，可明显不是什么普通魔兽可以总结概括的。

既不属于系统能量，又远远超过任何她所见过的魔法师，拥有着堪称恐怖的魔力量。

虽然被对方很好地隐藏在了这具牧羊犬躯壳内，一般人不可能注意得到那些魔力波动，只有她能通过“真相之眼”看到。

但这仍然是最终大boss级别的强者！

怎么会这么容易就投降了呢？

端木白璃略微将装饰品的魔杖移开了点，用一种并不相信的语调问：

“‘外面’？那么你原本所在的地方，不是这片山村的话，又是哪里？”

黑色眼瞳的牧羊犬凝视着面前的魔法师，一动不动，宛如一座灰色的雕像。

祂似乎在艰难地分辨着，对方是否真的是与众不同的那个人、是能够改变现状的人。

这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不是吗？

可是，现在所身处的这片空间，毫无疑问由对方所掌控，而且，和祂居住的地方很像……

牧羊犬又毫无意义地“汪”了一声。

随后，祂的形象开始如同融化的冰激凌那般塌陷，凝结成一团灰色的果冻状物体，悬浮在半空。

果冻团扭动了下，声音照常从脑海中传来：

“我原本所居住的地方，是这片森林尽头的秃石平原中，最深最险恶的幽秘裂谷底部。如果用人类的语言来说的话，我该是最终反派大boss，应该是这样吧，汪！”

端木白璃的神情有一瞬间的裂开。

应该是这样，应该是怎样？

谷底的反派大boss出来了诶，还变成了灰色牧羊犬，在这里和她汪来汪去的，漫画作者不觉得这个情况很奇怪吗？

还是说，这压根也不是漫画作者安排的剧情，而是——

她不动声色地瞥了眼原本光屏所在的方向，不出所料，在这片系统能量产生的空间夹缝中，光屏是不会被带进来的。

当然不是她不能在这里召唤光屏，而是说，这里与外界分属于不同的领域，在这里发生的一切，那张光屏上的黑体字们是看不见的。

而眼前的这团灰色果冻，看起来对这片空间不感到陌生和惊讶啊。

“这个东西”，也拥有超越漫画角色的力量，甚至于可以认识到自己是“纸片人”吗？

所以，才会偷偷变成狗溜出来，对村民的生活方式产生好奇心。

端木白璃握着魔杖的姿态有微妙的迟疑，事到如今，她反而更难以接受，这个世上竟还有自己的同类。

就算那只是一团灰色果冻。

短暂的犹豫过后，她放下了魔杖，双手抱臂道：

“既然你明白自己是最终大boss，那也通过牧羊犬的眼睛，看出了我们这次要来做什么吧？”

就算身份有所相似，也不代表立场就完全相同。

她表面放松下了警戒，但这没什么，她早已不需要魔杖就能使用魔法，而且，这里仍然是属于她的领域。

灰色果冻没有过多的停顿，挥动着触手似的躯体部分，回答道：

“汪！我知道，你们要来讨伐和消灭我了。”

说完，祂就好像陷入了低落情绪般，果冻状的表面开始融化，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水珠化作了一团雾气。

祂似乎判断自己还是当一只牧羊犬更好些，又变回了犬类的模样，消沉道：

“可是，就算是这样我也死不掉的。一天过后，我又会复生，然后继续重复这个循环，这我还是猜得到的。”

端木白璃这次是真的被震惊到了，最终boss的心态这么丧么，知晓了世界轮回之后，唯一的想法，却是变成狗去看一眼外面的世界？

这让她都有些不好意思继续威胁下去了。

可内心深处的理智，却不断警告着她，所有的这一切，丧气、快速投降、牧羊犬的外观，都只不过是面前这个怪物的伪装，又或者说是拟态。

实际上，对方真正的身份，是一名实力可怖到可以轻易探查出这个世界真相的怪物，而且很可能确实如对方自己所言，是裂谷深处唯一的主人。

端木白璃眸色微深，居高临下地看着这只装作在哈气的牧羊犬，故作深沉道：

“知道就好。既然你明白我的魔力水平，那接下来的一路上，我不希望再碰上那些没营养的争斗和冲突，你懂我的意思吗？”

牧羊犬眼睛亮了些许，似乎听出了银发魔法师口风的松动，立刻摇着尾巴答应道：

“没问题汪！你愿意相信我说的话吗？”

端木白璃正转身收起魔杖，没有回答那句话。

在释放夹缝空间将一切还原前，她忽而回头，盯着那道灰色身影道：

“这次的魔兽袭击，和你有关吗？”

蓝眸中一闪而过的杀意，仿佛只是隐约的错觉那般，难以让人捕捉到。

然而，灰色牧羊犬好像什么都没有意识到似的，愉快回答道：

“啊，那个不是的。那只魔兽是你们被困的同伴，在挣扎打斗的时候，不小心让它从绑架犯的地牢里逃出来的，和我没有关系汪！”

天色开始渐渐透出明亮的青白。

端木白璃结束了整晚的忙碌，回到小木屋时，其他的同伴们还因为美梦魔咒的效果，仍在黑甜梦乡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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