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 进入魔域

洛图书先前指着地图所描述的那个魔域活了过来，出现在伪装成魔修潜入的百里忍冬眼前。

穷山恶水，形骸俱露。

这是百里忍冬对眼前这片荒芜混乱之地的第一印象。

魔域的地貌是破碎狰狞的，光秃秃的山上不但没有树木花草等植被，甚至就连覆盖山体的土壤都没有，只有被魔气风化腐蚀到布满孔洞的黑色秃岩朝天支棱着，像腐烂巨兽的骸骨胡乱堆叠。地表遍布深不见底的裂罅，从中蒸腾出带有强烈腐蚀性的毒瘴，混杂着硫磺与血腥的恶臭，别说灵修了，就是修为低些的寻常魔修吸上一口也得头晕目眩。

百里忍冬驭使着一件伪装成魔器的飞行灵器飘在天空中，俯瞰着底下蜿蜒的血河，河床裸露处沉积着粘稠的、闪烁着诡异磷光的淤泥，偶尔能看到扭曲的魔虫在其中蠕动挣扎。而平坦的地面上唯一能称得上“林木”的，是一片片低矮扭曲、表皮如同灼伤般剥落的“断骨林”，它们的枝杈尖锐如矛，非但不能带来生机，反而会主动刺穿靠近的低阶魔物汲取养分。

“这就是魔域吗……”

百里忍冬看着眼前这片完全超出想象的怪诞天地，排斥地皱紧了眉头。

就在此时，他左半衣袖下忽然有什么东西动了动，紧接着，一条袖珍蛟头探了出来：

“啧……这地方还真是令人作呕。小子，我们已经进了魔域，接下来你打算去哪？”

百里忍冬回道：“去永夜区。”

“永夜区？”蛟龙意外地看着他，“我还以为你一进魔域就会迫不及待地杀去厉无渡所在的无间区呢。怎么，改主意了？不想为你师尊报仇了？”

百里忍冬原本在目视前方地操控着法器飞行，闻言瞬间冷冷瞥下来一眼：“我死都不可能放弃，你若是闲着没事干便把嘴闭上调息修炼，少说话。”

见他对这件事这么较真，蛟龙也知道自己失言了，便掩饰尴尬似地哼哼了两声：“老子就是随口一提……谁让你先前还是那副恨不得生吃了厉无渡的模样，转头就突然没头没脑地说要去永夜城？喂，小子，你去永夜城是为什么啊？”

百里忍冬操控法器避开一团从山缝中骤然喷发的靛青色毒瘴，回答蛟龙时动作间也没有丝毫停顿：

“此行首务本就是探查魔域动向，为正道带回确切消息。而论打探消息的最佳场所，还有比永夜区那种鱼龙混杂的交易盛行之所更合适的吗？”

“而且据最后传回正道的情报，永夜区即将召开‘暗渊潮汐’拍卖会。此乃魔域五十年一度的盛事。厉无渡，”提到这个名字时，百里忍冬心底深处一缕几乎凝成实质的杀机短暂地刺破伪装，又被强行压下，“她刚刚擢升为八大护法之一，根基未稳，声威未显。此等群魔汇聚、彰显实力、搜刮奇珍、收买人心的场合，她怎会错过？”

青年微微侧头，兜帽阴影下的面容毫无波澜，那双在伪装下有些妖异的眼睛划过一丝对人心的笃定：

“所以，与其去无间区空等，不如去永夜区守株待兔，一举两得。”

袖中的蛟龙恍然大悟，不过还是嘴硬嗤道：“……你小子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但愿那厉无渡会如你所愿，当真踏入永夜区吧。”

说完，它才带着一股慵懒的高傲范儿，缓缓隐没回百里忍冬宽大的袖口之中。

青年没搭理它这副装模作样的死德行，将飞行法器一催，他脚下的梭形木舟便化作一条融入污浊阴云的灰影，朝着那片欲望与黑暗永恒流淌的庞大区域——永夜区，加速飞去。

下方，扭曲的断骨林如同无数指向天空的腐朽黑矛，无声地目送着他消失在越来越浓的魔气里。

……

永夜区很黑，但在零星磷火的映照下倒也并非全然无法视物。

百里忍冬如一片不起眼的灰影，降落在永夜区外围一处被称为“腐沼集市”的混乱区域。

空气中弥漫着比外界更浓烈、更复杂的污秽气息——血腥、硫磺、腐烂的香料、还有无数混乱欲望交织发酵的甜腻恶臭。低矮错落的建筑扭曲怪异，由百里忍冬能认出的骨质和少数认不出的古怪材料拼接而成。

他缓缓落地，但脚下的魔气飞行器刚一停稳，就被一个浑身长满脓包、气息在灵丹一转的魔修粗暴地拦住了。

“新来的？停靠费，一块下品魔晶，或等值的血肉精魄！”脓包魔修声音嘶哑，贪婪的目光在百里忍冬破旧的斗篷上逡巡。

百里忍冬兜帽下的视线冰冷地扫过对方，而后不发一语地屈指一弹。

一枚边缘布满细小锯齿、散发着微弱血气的黑色骨片精准地射入对方伸出的手掌中。

骨片上残留的阴冷（伪装出来的）剑气让脓包魔修脸色微变，下意识地缩回了手。他深深看了百里忍冬一眼，很识时务地闭嘴让开了道路。

百里忍冬见状不由在心中暗道：“魔域果真是实力至上、强者为王。”

他刚试着用强硬蛮横的方式来处事，便迅速验证了这句话，登时对魔域的风气之恶有了更直观的感受。

百里忍冬没再管躲到角落里苟起来的脓包魔修，收起飞行法器后便抬步向前方的腐沼集市内圈走去。

越往里走，百里忍冬便越是能见到了各种形态的魔。他们生得千奇百怪，有浑身覆盖骨甲、背着巨大生锈砍刀的牛角魔物；有妖娆妩媚、身姿摇曳却长着毒蝎尾巴的魅魔；也有像百里忍冬这样披着斗篷、遮掩气息的人形魔修。

但不管他们长什么样子，凡是在人流交织间对上视线的，双方眼神里都无一例外地带着估量与警惕，更有直接在对视后毫无征兆出手打起来的。

——叫卖声、争吵声、斗法爆裂声、痛苦的嘶鸣声不绝于耳。

百里忍冬面无表情地融进了人群，表现出一副对这副嘈杂混乱习以为常的模样，实则心底极为不适，恨不得拔剑横扫，将这些暴躁阴邪的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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