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 2 章
“那现在……去个人通知?”
“通知有球用。他们如果进了小福山,喊水利兵团搜山确实是好办法,但斑鸠岭,兵团的人怕是不行。”
这是大实话。
大于村位于江河汇流处,背靠三座大山。
村尾右面连接着斑鸠岭狭长山脊的北端,左面是比斑鸠岭更高大更危险的龙吼山,斑鸠岭再往右才是小福山。
三山形似趴卧的羊头,又被称作三羊头。
三山间流淌着北硐河和驮娃江,其中小福山海拔最低。
村里人的确常到小福山采木耳、菌子等山货,但这不意味着它完全安全,无非是大家对小福山熟悉罢了。
要说清楚这点还得说回糟心的清末。
那会儿世道混乱,大于村还不叫大于村,叫羊头寨,寨里都是昌蛮族。
后来,四面八方在打仗,哪哪都抓壮丁。羊头寨离遵匀县不到十公里,彼时县里驻扎着百来号八旗兵,族长担心寨子里的人被八旗老爷们抓去填炮,当机立断带着人躲进了小福山。
这一躲就是几十年。
建国后,国家让大家迁出来搞生产建设,羊头寨就又迁回来了。
这时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一个新问题:
昌蛮族搬进山后军阀割据混战,一些逃难的人路过此地,看到有空屋、有能开荒的土地,部分人选择在这儿安家。
其中就有她爸和她爷。
两拨人民族不同,习惯不同,闹出不少纷争,起初因争地甚至出过人命官司。涉及不同民族,当地干部束手束脚,工作也难做。多次调解,试图打破昌蛮族铁板一块的局面。
政策优待、思想课都上了,效果几乎忽略不计。
最后采取了朴素的老办法——
直接迁近百户人过来,平衡当地昌、汉人数。
又因汉、昌中姓于的多,索性改名大于村,淡化彼此之间的差别。
当然,效果也立竿见影。
经过二十年的混居嫁娶,尽管小范围存在摩擦对立,大方向上却没毛病。
大家取长补短。
加之昌蛮族这个名儿没得到□□认可,被划入隔壁省大量聚居的爱伲族中,而不是划到本省就有的苗族。
是以虽然大家还自称昌蛮。
其实心里的民族之分已经悄无声息被打破了。
而今小福山不再仅仅是昌蛮族人熟悉的区域,而是所有大于村人的福地。
不同时节,大山都有不同的馈赠。
但斑鸠岭……
大于村生产大队总共两千多号人,足足十个生产小队,有本事独自穿梭斑鸠岭深处,活着进、活着出的,数来数去不超过一只手。
一个是季四勇;
一个是季好那搞封建迷信的四舅;
另一个叫党浩;
最后一个便是得了季四勇真传,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季好。
季四勇不用讲,腿废了。
于开源则是神经兮兮,上工不勤快,下工不归屋,不是睡在哪个山洞就是睡在哪个老坟里。
言之凿凿这是修行,轻易找不到他的踪迹。
也得亏国家对少数民族的习俗普遍宽容,不然公然搞迷信,早被拖出去再教育。
至于党浩……
他是采药人,前些天陪媳妇孩子回娘家帮小舅子盖新屋去了。
好嘛,只剩下季好了。
这会儿若去通知水利兵团,是不是还得原地等他们?
一个季好可没法分成两半。
若不等,水利兵团有巡山的好手吗?
万一贸贸然进山,也深陷斑鸠岭呢?最后还得捞他们。
“算球,不通知了,赶紧把人找到要紧,多耽搁一分钟就多一分危险。”
于兆和说话时眼神询问般扫向季好。
季好点了点头,她没异议。
一行十三人,五束电筒光,渐渐没入暗不见天日的森林里。
*******
搜救队赶路时,迷路的知青们已经出现了状况。
“咔嚓——”
“……”
“什么声音?”
像是树枝被踩断的脆响,几人齐刷刷僵住,呼吸下意识放轻。
竖着耳朵听了听,又没了。
“别自己吓自己,哪有什么声音?都说动物怕火,咱们这么大一个火堆呢,只要撑到天亮,一定能找到出去的路。”
其中一个男知青故作轻松。
可老天仿佛故意捉弄般,话音刚落,欻欻声再次躁动起来。
“!!!”
“……是蛇,还是什么?”有人哆嗦着道。
没人回答。
六人原是围坐在火堆前,眼前亮堂,四周就显得愈发幽黑。
此时大家好像心灵相通的多胞胎。
不约而同做出了挪到一块的动作,一个个眼睛瞪老大,死死盯着可能传出声音的方向。
夜半的林子,经不起联想。
吹着风。
沙沙,沙沙!
像是有东西贴着耳朵说话,周围顿时有种又吵又静得可怕的割裂感,让人忍不住脑补发出声音的究竟是什么。
“哗啦——”
又是一声,比刚才更清晰,更近,大家胸腔里都在咚咚打鼓。
“靠!”
“有本事就出来,躲着吓人算什么英雄?”
寸头绿军装受不住这样的精神折磨,咒骂了一嗓子。
齐耳短发的女同志抖着嗓儿提醒:“你小点——”话未说完,黑暗里渐渐浮现出绿莹莹的光,浮在半空,忽明忽暗,像是……
“狼啊!!”
齐耳短发嘴比脑子快,下意识尖叫出声。
众人被高亢尖锐的嗓子吓得身体一僵。
“是、是狼。”
“是狼,就是狼。”
其他人不约而同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哪还有什么绿光!
可尽管如此。
大家还是瞬间宛如受惊的小鸡仔紧紧贴一块。
只有梳着两条油亮大辫子,辫子上还扎着红绳的姑娘吓傻了,下意识扭头要跑。
却慌不择路,被堆在旁边的枯树枝绊倒了。
脸直直朝地面撞去。
随后便是“啊”一声惨叫。
短发姑娘抖着手忙把人扶起。
就见对方原本俏丽的脸蛋多了好几道刮痕,其中一道皮都绽开了,一粒粒血珠冒了出来。
她吞了吞口水,脸上闪过一抹不忍。
强装镇定:“没事的,下山咱们就去找于大娘,她的医术十里八乡公认的好,指定不留疤。”
不说还好,一安慰对方直接崩溃大哭。
此时所有人的精神都高度紧绷,忽然拔高的哭声宛若一柄锥子在每个人脑袋里搅啊搅。
搅得人暴躁不安。
“别哭了!”
“什么时候了还哭,命都快交代在这儿了,脸烂不烂有区别吗?”
哭声骤停,还打了个嗝儿。
“那……那怎么办?”
“邵礼垚、安永良,你们俩说进林子跟进自家后院差不多,快想想办法啊——”
“我不想死,我想回城,想见我爸妈,呜呜呜~~~”
两个女同志互相搀扶依偎,眼眶里的泪花子默默狂飙。
被点名的两名男同志脸色没强到哪儿去。
喉咙干得厉害。
留着寸头、肱二头肌壮硕的男人想说两句壮声势的话。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我也不知道这座山跟小福山区别那么大……”
“但是……”
“但是,我觉得目前最重要的是保持冷静,或许你看错了,不是狼,是萤火虫,又或者是什么发光的植物,老邵,你说是不是?”
被人用“救命稻草”似的殷切眼神望着,戴眼镜、样貌斯文的男人舔了舔干涩的嘴唇。
浑身被冷汗浸湿了。
他强撑着冷笑:“呵,看你们怕的那样儿……胆小!”
“现在离天亮没多久,生产队肯定发现你们不见了的事,还能不来找?”
虽语气难听。
但这番话让大家重新燃起了希望。
“对,一定会有人来找我们。”
“如果我们出事,生产队也逃不脱责任,大队长和书记的官帽都别想戴了。”
“大于村有专门的猎户,他们一定能找到我们,他们不敢不找的,不敢不找……”
也不知是说服其他人,还是说服自己,念着念着竟有些魔怔了。
连眼镜男都忍不住心生期待。
“……不管怎么样,拖也要拖到天亮。”
“这样子,我保护两个女同志。”
“你们三个壮一点,跑得比我快,负责拿烧火棒子探周围的灌木,确定一下绿光究竟是什么。”
说完,他深吸一口气。
仿佛责任重大一般捡了根木棒退到两名女知青旁边,三人紧靠火堆,仿佛这里有安全结界似的。
安永良没什么反应。
他的确比邵礼垚壮硕很多,平时遇上费体力的事也是他来,邵礼垚一般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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