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妄念】虾肉入喉与天地杀局
在楚碧岸身旁落座,云相忆将剑横放桌上,两人各半,陈旧怨于眼前。
她要让他明白,当年他将归鸿扔向她时,欣喜而难受的心情。
她再理解他,仍会恼他,因他在她心上乱跳,在她眼里走掉,那怎么行呢……怎么,不行呢?
曾经的迷思,也让她煎熬了片刻。
云相忆抬头,转目,看他,眼河微雾。
一蔚云霞,远山行,阴云白云,半衫晴昼半山雨,浅纹爬裾袖。
他还似少年容颜,空净清芬,岁添几墨深稳,不改灵动老成气。
势若高崖顶上险绝松柏,根扎破岩。
而魂却,如系虚里。
云相忆想起爹爹的样子,一动恍若云烟,其影零零碎碎,长袍裹身,全无血肉充实之感。
她看坐上这人,竟也有七八分像云易。
云相忆锁眉深望,楚碧岸早已察觉。
望气他隐;捉脉,他立即续上常人脉动。
云相忆知晓天玑谷有一逆生之法,名唤塑胎回溯,可将从世间所得一一散去,而后引动天地五行,将涤净的‘自身’可选可择的重组成人。
再得的人身,可以与从前一般无二,也可就此改头换貌,离欲去俗。
天玑老人只有两位徒弟,楚碧岸这位关门弟子的秘密,作为他的师兄云易,自然曾对云相忆透露过些许。
胎初本为一胞水,而后心火燃动,神荡魂、意、魄、志,五脏才动生机。
云相忆边思索,边观楚碧岸新颜新貌。
在常理之内?
浅看尚可,若加以灵瞳透照,便如春之水下,碎冰尚游离。
魂虽定,身质混杂,应是刚刚各得其所,尚未居牢,于内相中左摇右摆,如天幕抖星,星动星摇,唯恐天倾。
“回天玑谷去!”
陡然一声犀利,染上了江湖说一不二的凌厉语调,云相忆应知说不动他,却想命令。
“不回。”
楚碧岸返照目光,摄入她眼,拨云动晴,随心所欲。
不经意间,云相忆只觉沉溺而软。
其境如山坚韧,竟将太素押来,元炁复开。
一眼,万千心思再无欲苗助燃,脑中雷霆全熄。
什么爱恨,什么世间重担烦仇,什么谁是你,什么我是谁......
高山朗星,海底幽冥,无界无时,如乾之前,地尚一如,乾未折坤。
境中人二人不过一息之间,境外人风化成石。
苏如锦再也受不了那俩人波平如镜,好似无情而忘我的久望,伸手在他们眼前打了响指,于是就有了万物苍生,陈于两张心白纸上。
“相忆,随我回楚云山庄吧。”楚碧岸出境既话实。
“你还没长全,怎就出了谷?不在家好好养着,竟到处乱跑,有些事不急于一时,你先回吧,我还有些别的事。”
云相忆给楚碧岸的碟中夹了一只红皮嫩虾,又添上几段青青茴香。
‘请回?脱胎而出?
楚碧岸拨出了虾肉,像从前一样送到云相忆面前,好似问她一句若是他这般非生非死,是否还愿意接受,出口的却是一句:“抱歉。”
云相忆看着那虾,一挑眉,让楚碧岸学着她一起发啊声。
“啊~”楚碧岸一张嘴,那只虾就被塞入口中,他瞪眼提溜,再成少年懵懂样子,乖乖咽下。
云相忆嗔冷一笑:五年了,有些滋味,总要自作自受下。
看楚碧岸目沉几分,云相忆又添新笑,也将心底话说出。
“我当日看到你握归鸿,看到你的神情,我就已经知道,你和我一样,也被狂哥哥骗了。
我谁也不曾记恨,你,更没有任何错处。我不随你去楚云山庄,是我真的有事,你若是好端端在我眼前,本少侠还真想带你去闯闯江湖,不过现在,你要听话,先回家去,别让姑……你娘担心。”
“哦,好。”楚碧岸声音放软,显得柔弱而诚恳。
“相忆若是把放在心上一定要做的事说给我听,我就听你话,回楚云山庄等你。”
苏如锦嘿嘿一笑:有意思,小狐狸这兽要被驯啊,周旋啥呀,如今的相忆可不好拿捏喽!
云相忆对他当然直言不讳,可是因他身体之碍,寻思着拣择几件说来,能将他先哄回去调养即可。
然而,一说便如大江东流不回头。
“有几件,你既已出谷,或许已有听闻。可论到细情,我的信息理应是最全的。
比如,如今天下玄衍教广传多疆,除了北地难以传入外,几乎收聚了举国上下半数人心。
当年为狂哥哥采护心莲时,我在北地对玄衍教初有耳闻,那时知者甚少,无势无波。
至于它何时兴盛,便是狂哥哥身亡三月之后。
此教突如雨后笋芽,一出便壮,各地皆
传:‘循此道,得长生;入其门,清静身;登阙时,泽众民。’
缘何如此?理应与端瑞帝萧旸对慕容家一事给出的说辞,前后多处矛盾有关,让民众失去了对皇庭的信任。
其中最为矛盾的要数―‘慕容狂盗图焚图而亡’―的真相被改成另有居心叵测者谋求江山,欲取宝图。
说狂哥哥是为护图追凶,万般无奈下才烧了宝图,与那不轨之人同归于尽了。
慕容家曾因窃国之罪满门抄斩,后萧旸又以受奸人胁迫为名为其平反……再后来……慕容家再无一人,依然是皇庭的忠勇贤良。”
说到此处,云相忆咽下不平,在坐的两位亲历者目光含忧。
这桩痛事,是大家的。
接过一杯茶,云相忆灌下。眼间,鼻中,心头的酸涩一并解去。
她对楚碧岸笑了笑,将茶杯递还给他。
“言辞非要如此硬扭,谁人心里不叠上几道疑窦。”
她愤愤已定,平静地说:“天家又如何,控制民心,遑论真假。民不知真情,也从未听过真言,上面怎样说,以前拿来便信,现下懒得听闻。
喜的乐一乐当笑话,悲的捂好心口按住荷包,得失都在自家,顾不得他人。
世情越发冷漠,玄衍教便如心光照耀而来,劝人多行善事,言说教内彼此关爱,渐渐地,黎民愿意投身于此的自然就多了起来。
北渡夷南国因国教广行,国力大兴,玄衍教借机开始传出阙地一说,广招各路信徒,无论路遥山海隔,都要起愿去朝阙,争取此生成为教主苍行者的亲润之徒。”
“相忆觉得,此玄衍教与其他渡人拔生,安生净命之教派有何不同?”楚碧岸忽而一问。
“大同小异,若从善恶来说,所传皆是极好的。可我曾跟着教徒一路朝阙,但到了北渡夷南国国境之外,我却不敢进入了。”
楚碧岸念回从前,有一次他在境中突感太阴真火远方异动,虽只一瞬,也使他强醒而来,要施行动却已平定无波。
相忆所说,应是那时。
“相忆可是看到了紫气或是紫莲?”他问。
“对,北渡夷南国内紫气浮动,而那紫莲隐于地下。我知那是莲笙,水一晶又发警辉,所以我不敢轻举妄动,谎称有疾不再前行。
不过,我打听出了朝阙之地的名字,叫做惧妄村。”
“惧妄村……”楚碧岸,苏如锦方才交谈过此名,彼此一望。
“由于‘入教’日浅,我也仅仅知道些玄衍教大致的组成。
教主苍行者统领大局,又有地承使游行各方播福天下,外加中影君,四方应灵。
他们将修成正果叫做登阙,而那阙在何处,据说已经超越天地之间。太多的我无法深入,便也不甚知道。”
楚碧岸眸光动荡:“相忆,那不是莲笙,莲笙尚在沉睡,他若醒我会知。
北渡夷南国的紫莲是妄意所为,五年前那夜,它本想借狂兄之身炼凶魂复生,但被我用归鸿斩断了欲要缠上狂兄的莲藤。
我想它还是借着那些凶魂找到了其他途径卷土重来了。玄衍教与它关系斐然,苍行者是否是它还无法确定,但这个教派.......
相忆,答应我,若你还想调查此事,非要和我一起才行,你自己断不可独去。”
“嗯,兹事体大,爹爹曾嘱咐过我,若遇紫莲能躲便躲,他说,那是他的事,随意妄动,非帮反害。
只是,你说不是那莲笙,而是妄意,妄意又是什么?”
“譬如……”楚碧岸解答说:“譬如你因当年之事若有一丝一毫的怨恨存在心头,经时累月,你便养成了一个妄意的分身。它就能因那一点怨恨之果诱动你的心神。
或者,它对你无意,那份怨恨就成了它的养身之果。
世间都是从一念而来,妄意出自虚苦,不满足,缺乏,亏空,不公......它本无形,却因愤懑太重而欲成某形。
可是真有了形,无论哪一种都承不住那重,故而存世无法长久。
上一个妄意之身,就是毒娘子,也就是老乞婆,师兄和娘都吃了此物的大亏。
你我,一定不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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