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晚宴佳酿
识异脚步迅疾,逃也似的直奔前殿。
在殿门前停下,他长舒一口气。
方才,他的心脏像是被谁捏住一般,呼吸困难。
他甩甩脑袋,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力,轻叩大门,殿中响起男人回应:“进。”
他进殿后,朝座上之人扫去一眼,垂眸低声行礼,“父亲,我回来了。”
承桑胤从座上起身走出,挥手让殿内服侍的家仆全都退下。
他深邃的双眸定定看着眼前这三年未见的儿子。
他早已褪去儿时的懵懂模样,长高许多,甚至比自己还要再高几分。
少年皮肤白皙,即使对他恭敬,眉眼间仍有藏不住的桀骜,还有脸上那股倔强劲儿,全部都像极了他的母亲。
承桑胤抬手拍拍识异的肩臂,满眼欣慰:
“识异,长大了,修为精进不少啊。”
“是宗主和师父教导有方。”
承桑胤听着儿子的回答,眉梢舒展,笑道:“你小子倒学会自谦了。”
“我听你师父说起,这几年,你每日都很刻苦。”
识异似乎微微顿住,眸光微闪,再回道:“儿子不敢忘记父亲曾经教诲,重振承桑一族乃我辈应尽之力。”
“好,”承桑胤眼底划过愤慨,沉下嗓音:“很好。”
一阵寒暄过后,识异忽而神色认真万分地看向承桑胤,
“父亲。”
“嗯?”
承桑胤瞬间提起警觉心,他的印象里,识异没这样喊过他。
夹带一种质问,似有冷风袭来。
“父亲可否陪我,一同前去祭拜娘亲?”他的声音很轻。
承桑胤微有意外,但并未不虞:“也好,我去换件合适的衣裳。你娘亲……应当也想念你。”
山林间,横七竖八的千年古树肆意生长。
风吹叶落,随风成诗。
晨间潮湿的植被在这里亘古绵延,晶莹的朝露迎着暖阳发光。
识异将墓前新鲜采摘的供果摆正,再将坟上的落叶片片清扫。
“你娘亲若还在世,能见到你成长得这般出色,想必也会十分高兴。”承桑胤袖手一边,堪堪离了几步。
识异:“父亲,娘亲走时,我才六岁,那时很多事都记不太清,你可否再与我说说——”
“娘亲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承桑胤:“你娘……常常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若非修仙,她也该是个仗剑走天涯的女侠客。”
“不过成婚之后,生下你,她便愈发柔和,也不再那么喜欢四处闯荡。”
“是因为我,娘亲才会变吗?”识异手中打扫未停。
承桑胤:“看来你还记得一些?”
识异:“我记得,娘亲虽很温柔,但却厌恶我。”
记忆里那个温柔待人的女子,对他恶言相向,甚至还会拧他踢他赶走他。
这话在他还小的时候曾说过多次,承桑胤还是那句回答,
“你娘亲喜欢你还来不及,怎会厌恶?”
“她那时修行功法有误,才会忽然间性情大变。”
其实这些不解跟这些回答,他们早已交谈过无数回。
无数次的自我否定和抚慰。
他曾经不能原谅自己的诞生让娘亲那么痛苦,可现在,他更不能原谅,为了眼前短暂安宁而不去看清真相的自己。
所以这一回,识异多问了一句:
“父亲,为何娘亲的墓中,会有两具尸骨?”
承桑胤蓦然怔忡,似被人冰冻一般。
他瞳孔瞬间放大,额间青筋暴起,面色沉如深渊,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来,
“谁准许你打开你娘的墓室?!”
滔天怒意,猝然引来万顷乌云罩下。
识异丝毫不怵,盯着他又问一遍:
“父亲,另一具女子尸骨,是谁?”
少年眼眶通红,盈满泪水,倔强地一字一句道,
“她们,是两个人,对吗?”
承桑胤:“是谁与你说的?!”
盛怒之下,承桑胤体内汹涌难消的灵力再稳不住,一口红血猛然喷出。
“父亲!”
识异几步跨来,急急扶住承桑胤倒下的身子:“父亲,为何会这样……”
承桑胤双眸涣散,他早已视物不清,伸手想去抚摸儿子的脸庞,晃悠两下,终是垂下手,
“扶我……回去……”
他口中鲜血如地下泉一般汩汩冒出,止也止不住。
识异害怕极了,手忙脚乱地将他带回院子,又慌张地喊了族中所有医修过来诊治。
他的指尖碰到承桑胤的发梢,这才猛然惊觉,他们才三年不见,父亲怎会苍老得如此快速。
像是……像是不曾修行的凡人瞬间老去三十岁似的。
鹤发掺杂,脸上多出许许多多皱纹。
医修很快用千年灵草稳住承桑胤。
识异坐在一旁的凳子上,紧紧盯着,心中茫然更甚。
思绪比缠绕成团的麻绳还乱。
他从小就知道,他的娘亲,是父亲所娶的第七个妻子。
家仆并不避讳这些,所有人都说前面的六个夫人早亡。
连那些夫人生下的一些孩子也未能存活。
从小到大,他只见过大哥和三哥。
越长大,心中的不解与不安便愈发浓重。
在他零碎的记忆中,娘亲和父亲二人同时出现的画面少得可怜。
通常,父亲并不会走入娘亲的院落。
若是来了,娘亲脸上挂着的笑意很快便会消散,站在小院门口,木然地将他交到父亲手中,
“随你父亲出去玩会。”
父亲也只对着他笑,会把他高高举起,背对着小院走远,“来,小识异要不要玩荡秋千呀!”
他们二人有种无言的默契,默契地从不说话。
他从前以为是自己的记忆简陋,以为是儿时的稀碎记忆欺骗了他。
可,百战破界灯中的幻影,都是曾经真实存在过的事实啊……
那个红衣似火的母亲仍在眼前,她会牵着他小小的手,告诉他:
“识异要努力修行,修成仙人,比鲲迷山所有人都要厉害,方可自在逍遥,做自己想做的事……”
“娘……”
再回首,母亲已穿上蓝色衣裳,如疯魔般将他推离,“滚出去!”
“你害死姐姐还不够!还要来害我!”
……
床榻上传来细小动静,识异快步上前查看,“父亲,您醒了。”
承桑胤在识异的搀扶下坐起身,眼神已然恢复清明,但难掩疲惫,
“让你担心了。”
“父亲,”识异犹疑着问:“医修说您是陈年劳累所致,可族中治下安稳,无人来扰,您究竟为何而虑?”
父子二人像是说好了似的,闭口不再提寒桢。
“承桑氏族日渐式微,”
承桑胤扶额掀开被子坐到床边,并未让识异再次搀扶,沉声道:“安稳?”
“安稳只不过是一层伸手即可戳破的皮。”
识异猝然漏跳一拍,他缓缓捏紧拳头:
“可是与杨缜数次来访有关?”
虞国国君杨缜,野心昭然,数十年间为一统天下而疯魔,这事早已举世皆知。
识异的猜测并非无所根据,他幼时在鲲迷山内见过杨缜。
修仙者本不可干涉凡人生死,可杨缜数次暗访鲲迷山,似乎是想借鲲迷山之力,玩弄乾坤。
承桑胤抬眸,看他一眼,“勿做无谓猜测。”
他转头望向窗外天色,传来家仆吩咐道:“去看看言蹊回来了没,晚宴尽快安排。”
“对了,”承桑胤蹙眉,问识异:“你师父可有忌口?她来家中你也不知款待,爹是这样教你的?”
“父亲,师父她……不喜热闹。”
识异想了想,还是交代下面的人:“师父喜欢喝药膳煲汤,犹喜老鸭汤、乌鸡汤等,多放点枸杞,她喜甜食,不吃蒸鱼,菜里别放大蒜,另外,她不爱吃酸。”
家仆按照他所言,全部一一记下。
承桑胤听完,却微有诧异地瞧他半晌,“识异,这几年,你确实成长不小。”
他这儿子是他看着长大,自幼便是一堆人围着他转,何时想到关照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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